樂園與烏托邦:樂園的時代(4)
但是,西方的歷史還沒有結束。事實上,有抱有希望的真正理由。畢竟,造成基督教世界的基督信仰,如果沒有對天主與祂子民的共融,沒有對祂的聖子耶穌基督的復活的盼望,就什麼都不是。我已經講述了最近出現的四本書,它們涉及我們當前的文化危機。如果四本書中的每一本都可以比作與其他樂器和諧演奏的獨特樂器,那麼這個四重奏肯定是以小調創作的。最好緩慢地演奏。然而,就像貝多芬著名的第十四弦樂四重奏一樣,悲傷的開頭可以強勁地以勝利的大調結尾。雖然他們哀嘆西方基督教文化的衰落,但這一反文化的基督教四重奏──正如這些書可能被稱為的那樣──絕不會被它打敗。
查普特總主教在《異鄉異客》中,以對希望的明確反思,開始論述西方文化。他提醒讀者,基督徒沒有「絕望這一奢侈」。四位作者中最憂鬱的德雷赫(《本篤選項》)可能不看好文化突然轉變的希望,但他呼籲基督徒「戰略性撤離」主流社會,是基於這樣的理解:最終,當西方再次欣賞其基督教之根的價值時,新的一天將會來臨。
更重要的是,雷諾在《復活基督教社會的理念》中揭露了世俗主義的道德不一致和欺騙,聲稱一旦這些問題得到解決,一個明確的基督教社會將再次具有吸引力。同樣,埃索倫在《從灰燼中重生》中預測了西方世界的精神覺醒。他滿懷希望地總結道,有一天,我們的社會將擺脫世俗主義的折磨人的夢境,問自己為什麼曾經擁抱性別意識形態、實踐大規模墮胎,並如此無恥地屈服於自我崇拜的道德偽善。他預測,當這些「愚蠢、殘酷和謊言」最終被揭露出它們的真實面目時,基督教的社會願景將再次在我們的公共廣場上產生共鳴。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前面的道路需要我們下定決心,了解我們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劉易斯有句名言:文明的進步,需要一個目標。如果它所選擇的道路正在把它帶離那個目標,那麼,為了文明的進步,就需要回溯歷史的腳步,回到它誤入歧途的十字路口。近年來,我們需要回歸更真實、更傳統的文化基礎的需求變得越來越明顯,正如我們受人尊敬的反文化的基督教四重奏所提醒我們的。
這些作者提出的問題,答案可以在歷史中找到,許多答案都深埋在我們最遙遠的過去。我們只需要去尋找,並決心從中學習。本書將表明,對這危機所做的傳統描述是歷史性短視。當代文化上的保守者的一個失敗之處在於,他們像許多美國人一樣,缺乏對歷史的深刻理解。他們眼界的最遠處實際上並不太遙遠。對於一些人來說,美國文化的危機可追溯到清教主義,而對於其他人來說,則可追溯到較近期的憲法框架。在許多情況下,僅僅一代人之前的性解放也被視為最重要的參考點。然而,這些事件都不是原始的。它們以及其他與之相關的事件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們是由一個更具有因果關係且深深植根於西方過去的事件所引發的。
那一事件就是大分裂──在十一世紀達致高潮的東西方教會之間聖事共融的斷絕。在此之前,不存在一個明確的「西方」,也不存在一個必然與之對立的「東方」。只存在基督教世界。基督教世界的分裂引發了長達千年的文化衰落,而我們這個時代的虛無主義終於將這一衰落揭露了出來。對於西方而言,失去與東方──這個基督教樂園特徵的偉大承載者──的文化和精神聯繫,是一場比歷史上任何悲劇都更為壯麗的悲劇。這是一場古典意義上的悲劇,因為它源於一種有力且高尚的努力,旨在從精神上轉變世界。它之所以壯麗,是因為它導致了一系列其他文明從未匹敵的世俗成就。
然而,正如偉大的正教神學家格奧爾基•弗洛羅夫斯基(Georges Florovsky)曾經所言,歷史是一場「創造性的悲劇」。我們可以從中學習,也可以通過與創造歷史者的接觸而獲得屬靈成長。想到本可能發生的事情,可能會讓我們心碎。但歷史向我們揭示的現實比我們所有的現代夢想和失望更有價值。只有回到遙遠的過去,我們才能希望看到我們失去了什麼。只有記住,或者更準確地說,重新記住──因為這將需要以一種新的方式來記憶──西方曾經是什麼樣的歷史,我們才能希望恢復它曾經可能成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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