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屬靈欺騙（7）
隱士生活
不要向摰愛的弟兄們隱瞞修道生活的最高形式，如隱居在曠野深處或是與世隔絕、保持靜默，以及在心懷聖神的長老的領導下生活，無條件地聽命於他，這樣做不是出於偶然，也不是出於人的意志和理性，而是因著天主特別的旨意、法令、召叫和啟示。修道聖祖、曠野生活的創建者大安當，當他退隱到曠漠時已經披戴上了由至高之處降下的德能，只是一個受天主召叫的人。雖然在他的傳記中並沒有清楚說明這一點，但是這位可敬者傳記中隨後所發生的事件卻清楚地證明了這一點。在他的傳記中也有記載，他受到神聖的聲音和命令的指示，進入最深（內在）的曠野中，嚴守靜默。革魯賓向與可敬的大安當同時代的可敬的大瑪加略顯現，瑪加略比安當年輕些，天使給他顯示了一片貧瘠荒涼的平原──即後來埃及著名的塞特曠野──命他在此定居，並允諾將有許多隱士居住在這片曠野。大阿爾塞尼在皇宮中祈求天主指示他得救之道，他聽到一個聲音：「阿爾塞尼！遠離世人，你就會得救。」阿爾塞尼就隱退到上述的塞特曠野，在那裡，他再次懇求天主指引他得救，並再次聽到聲音：「阿爾塞尼！遠離世人、持守靜默：這就是無罪的根源。」在天主的命令下，埃及可敬的瑪利亞受召叫隱居到約旦曠野。
天主召叫祂所揀選的人保持靜默，過隱居生活，也就是那些祂預見能夠保持靜默、度隱居生活的人，並為他們提供這種生活所需要的、人無法靠自己擁有的幫助與方法。即使在修道主義蓬勃發展的時代，有許多人受聖神的指引，但只有少數人被認為能夠保持靜默，尤其是度隱居生活。天梯聖若望說：「真正的、理性的靜默，只有少數人才能實踐，而且只有那些獲得了神聖慰藉的人才能實踐，在勞苦中鼓勵他們，在戰鬥中幫助他們。」「靜默毀了沒有經驗的人。」隱士和隱居者經常遭受最大的屬靈不幸：那些自願度隱居生活，而非受天主召叫的人，遭受到不幸。
在《聖人傳記》中，我們讀到以下的故事：在巴勒斯坦，有一座位於高大的懸崖腳下的修道院，在修道院上方的懸崖上，有一個洞穴。那座修道院的修士說道：「不久前，我們的一位修士想要住在懸崖上的洞穴裡，於是請求院長批准此事。院長具有明辨恩賜。他對修士說：『我兒，你還沒有克服肉性和情慾的思想，怎麼想要獨自住在山洞裡呢？一個人若想度靜默的生活，必須在導師的指導下，而不是自己管理自己。你尚未達到適當的程度，就要求我這不配之人准許你獨居在山洞裡，但我認為你並不了解魔鬼的各種羅網。對你來說，侍奉諸位神父，藉著他們的祈禱獲得天主的助祐，在指定的時間與他們一起光榮、讚美萬有之主，要比獨自與邪惡狡猾的思想作鬥爭好得多。你是否聽過《天梯論》的作者，講論天主事理的若望神父所說的話，他說：「哀哉，獨居者；如果他陷入沮喪或懶惰，沒有人可以扶他起來！主說：『那裡有兩個或三個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們中間。』」』院長這樣對他說，但無法使那位修士遠離有害靈魂的思想。修士仍再三向院長請求，看到無法改變這位弟兄的願望，院長終於准許他住在山洞裡。在院長的祈禱下，他爬進了那個洞穴。在用餐時間，修道院的一位兄弟會將食物帶到洞穴那裡，而那位隱士有一個繫著繩索的籃子，就放下籃子並取走食物。在洞穴裡度過了一段時間後，始終與渴望度中悅天主的生活的人作戰的魔鬼，開始日夜用邪惡的思想擾亂他；幾天後，魔鬼化身為一位光明的天使，出現在他面前，說：『由於你純潔的聖德生活，主派我來侍奉你。』修士回答道：『我做了什麼善事，竟使天使來侍奉我？』魔鬼反駁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偉大而又崇高的。你離開了世上的美好事物，做了修士，你勞苦守齋、祈禱和警醒；此外，你離開了修道院，定居於此：天使怎能不侍奉你的聖潔？』靈魂的毀減者以這些話，使他陷入驕傲、自大，並開始不斷向他顯現。有一次，一個被盜賊搶劫的人來到這個修士那裡。那個不潔的惡魔以天使的形象顯現給他，對他說：『這個人被盜賊搶劫了；被搶的財物藏在某個地方：告訴他到那裡去拿回自己的東西。』那個來到洞穴那裡的人向修士鞠躬，修士從上方對他說：『弟兄，你來得正好！我知道你很悲傷，因為盜賊來到你那裡，搶走了某某東西。不要悲傷！他們把搶去的物品藏在那裡：你去那裡，就會找到一切，請你為我祈禱。』那人感到驚訝，聽從了修士的話，找到了被搶去的物品。他到處稱讚這修士，說住在洞穴裡的修士是先知。人們開始成群結隊地來到修士那裡；聆聽他的話，對他在魔鬼的啟發下所傳授的教導感到驚訝。他講說預言，預言就成了真。這個不幸的人在這種屬靈的欺騙中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在我們的主耶穌基督昇天後的第二週的第二天，不潔之魔顯現在修士面前，說道：『神父，你要知道，由於你所過的天使般的無玷生活，其他天使將要來，帶你肉身升天：在那裡，你要與所有天使一起，默觀主無可言喻的美。』魔鬼說完這話，就消失不見了。但熱愛世人、至仁慈的天主，不願任何人喪亡，使修士的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要將所發生的事告知院長。當慣常為隱居在山洞中的修士送食物的弟兄來到時，他從洞穴裡望出去，對他說：『弟兄！去告訴院長，請他到這裡來。』那弟兄就將此事傳報給院長。院長急忙趕來；他用梯子爬進洞穴，對隱居者說：『我兒，你為何命我到這裡來？』他回答道：『聖父，我要做什麼來報答你為我這不配之人所做的一切！』院長說：『我對你行了什麼善事？』修士說：『的確，神父，藉著你，我被認為堪當擁有眾多偉大的祝福。因著你，我被穿上天使的聖衣；因著你，我看到了天使，並被認為堪當與他們交談；因著你，我獲得了預知和講預言的恩賜。』『不幸的人啊！你看到天使了嗎？你是否被認為堪當擁有預知的恩賜？哀哉，不幸的人！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進入洞穴，以免惡魔欺騙你嗎？』當院長說這話時，修士回答他說：『不要這樣說，誠實的神父！由於你的神聖祈禱，我看到天使：明天他們將帶著我和我的肉身進入天堂。我要讓神聖的院長你知道，我想要祈求我們的主天主讓天使也能帶上你，使你與我一起進入天上的榮耀。』院長聽到這話，嚴厲地對他說：『不幸的人，你被魔鬼欺騙了！然而，既然我到這裡來了，我不會離開；我將留在此處，看看在你身上要發生什麼事。你稱之為天使的不潔惡魔，我不會看到，但當你看到他們來時，你要告訴我。』院長命人將梯子搬走，與受欺騙的修士一起留在洞穴裡，禁食守齋，不斷吟唱聖詠。當受欺騙的修士希望升天的那個時辰到來時，他看到惡魔來了，就說：『他們來了，神父。』於是院長抱住他，高呼道：『主耶穌基督，天主子，請幫助祢受欺騙的僕人，不要讓不潔之魔制服他。』當院長說這話時，魔鬼抓住受欺騙的修士，開始拖拉他，想要將他從院長的擁抱中拉走。院長阻止了魔鬼。牠們撕下受欺騙的修士的斗篷，消失了。斗篷在空中向高處飛升而去，最後消失不見了。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斗篷又再次出現，飛了下來，落在了地上。之後，長老對受欺騙的修士說：『愚蠢而不幸的人啊！你看魔鬼如何對待你的斗篷：牠們打算對你也做同樣的事情。他們打算像對待術士西滿那樣，把你帶到空中，然後讓你掉下來，使你跌落得粉碎，可憐地失落你可悲的靈魂。』院長叫來修士，命他們帶來梯子，將受欺騙的修士從洞穴帶到修道院，指派他在麵包房、廚房服務，並從事其他修道院的本份工作，為使他的思想謙卑下來。他就這樣拯救了這位弟兄。」
我們的同胞，基輔洞窟修道院可敬的依撒格和尼基塔，由於過早度與世隔絕的生活而遭受了嚴重的誘惑。從可敬的依撒格（他是可敬的安當和德奧多西同時代的人）的傳記中可以看出，他是出於自己的自由意志而選擇度隱居生活的。他實踐了最嚴格的肉身苦行；追求更大的苦行促使他使自己在基輔洞窟修道院的一個最狹窄的洞窟裡閉關。他的食物是供餅，他的飲料是水，他每隔一天食用少許這樣的食物。一個人厲行如此強烈的肉身苦行，儘管缺乏關於靈魂的修行奮鬥的經驗知識，仍不可能不給自己的苦行和自己賦予一些價值。修行者的內在性格通常是魔鬼施加於他的誘惑的基礎。埃及可敬的瑪加略說：「如果一個人，不給撒殫機會使自己受其影響，那麼，撒殫就無法強行制服他」。魔鬼以光明天使的形像出現在依撒格面前，其中一個比其他天使更光耀，魔鬼稱之為基督，要求修行者朝拜他。這位修行者朝拜了他，這樣的朝拜只適合於天主，卻獻給了魔鬼，因而他使自己受制於魔鬼，魔鬼用劇烈的肉體運動（跳舞）折磨他，使他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服事閉關者的可敬的聖安當，帶著日常的食物前來，發現依撒格無聲無息，察覺有異，便與其他修士合力破開被封閉的洞口。依撒格被抬了出來，如同死人一般，放在洞口；眾人見他尚存氣息，就將他移至一間小室裡，安放在床上。可敬的聖安當與德奧多西輪流照顧他。依撒格因受試探，身心癱瘓，無法站立、坐下，甚至躺下也無法翻身；他躺了兩年，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什麼也聽不見。第三年，他開口說話，要求人將他扶起站立。然後，他開始像孩童般學習走路，卻不願或不想去教堂；僅僅是被勉強著帶去教堂參禮；漸漸地，他開始自己前往天主聖殿。之後，他開始前往食堂，逐漸學會進食；在那兩年臥病期間，他不吃麵包，也不喝水。最終，他完全從魔鬼的顯現和行為給他造成的可怕而又奇異的印象中恢復過來。後來，可敬的依撒格達到了極高的聖德境界。可敬的尼基塔比可敬的依撒格年輕，與他同時代。在熱心的驅動下，他請求院長祝福他閉關修行。當時的院長是可敬的尼康，他阻止了尼基塔，說：「我兒！你尚年輕，閑散懈怠對你沒有益處。最好還是與弟兄們一起生活：服事他們，你不會失去你的賞報。你自己知道，居住在洞窟裡的依撒格如何在閉關時受魔鬼的欺騙：如果不是因著我們可敬的神父安當和德奧多西的祈禱，天主的特恩拯救了他，他就會喪亡。」尼基塔回答：「我不會被任何類似的事情所欺騙，但我堅定地希望抵擋魔鬼的詭計，並祈求仁慈的天主賜給我行奇蹟的恩賜，像閉關者依撒格一樣，即便在現今，他仍行了許多奇跡。」院長再次說道：「你的願望超過了你的力量；小心不要自高自大而跌倒。相反，我命令你服事弟兄們，你將因你的聽命而由天主領受冠冕。」尼基塔在渴望度隱士生活的強烈熱情的驅使下，不想聽從院長的話。他按自己的意願做了：他自行閉關，專務祈禱，什麼地方也不去。過了一段時間，有一次，在祈禱的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和他一起祈禱，並聞到一股非同尋常的香氣。他受到了欺騙，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天使，他不會和我一起祈禱，也不會有聖神的馨香。」於是，尼基塔開始勤勉祈禱說：「主啊，求祢清楚地將自己啟示給我，讓我能看到祢。」之後，有一個聲音傳來：「你太年輕了！我不會將自己啟示給你，以免你自高自大而跌倒。」這個閉關者含淚回答道：「主啊！我不會受到欺騙，因為院長教導我不要留意魔鬼的欺騙，無論祢命令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於是，那毀滅靈魂的蛇獲得了對他的權力，說道：「一個生活在肉體內的人不可能看到我，但是，看！我派遣我的天使與你同在：你要按他的意志而行。」隨著這些話，一個魔鬼以天使的形象出現在閉關者面前。尼基塔跪倒在他腳下，朝拜他如同天使。魔鬼說：「從現在開始，你不需要再祈禱，而是要閱讀書籍，通過閱讀，你將與天主進行持續不斷的交談，並能夠向那些前來找你的人教導有益靈魂的話語，而我將不斷向萬物的創造者為你的救恩而祈禱。」閉關居者相信了這些話，更加受騙了：他停止了祈禱，開始閱讀，看到魔鬼不斷祈禱，感到欣喜，以為天使正在為他祈禱。然後，他開始與到他那裡來的人講論許多有關聖經的道理，就像巴勒斯坦的隱士一樣傳道。他在世俗人中和偉大君王的宮廷中變得很有名。他實際上並沒有講預言，而是與他在一起的惡魔告知他的，要他告訴那些到他那裡來的人被偷走的東西藏在了哪裡，遠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我們的時代，在莫斯科的精神病院裡，有一個人像先知一樣，許多好奇的人蜂擁而至。這位先知名叫伊凡•雅科夫列維奇。一些莫斯科居民拜訪了某個曠野修士，開始在他面前讚美他們的先知。他們說，他們已經藉著自己的經驗確信他具有預言的能力，他們向他詢問了他們在涅爾琴斯克服刑的親戚。伊凡•雅科夫列維奇沒有給出答案，達一個小時之久。當那些詢問的人催促他早點給出答案時，他對他們說：「涅爾琴斯克遠嗎？」他們回答：「超過6000俄里。」——「那麼，你們要多久才能到達那裡！」——先知反問道。他的回答是，囚犯的腳被磨出了血。過了一段時間，詢問者收到了一封來自他們在涅爾琴斯克的親戚的信，信中描述了他的處境之嚴峻，並提到他的腳被枷鎖磨出了血。「請想像一下，伊凡•雅科夫列維奇所具有的是何等的預見力！」——莫斯科居民以這樣的感嘆結束了他們的敘述。修士回答說：「這裡沒有什麼預見力，這明顯是與墮落靈魂的溝通。聖神不需要時間：祂立刻就啟示出地上和天上的奧祕。伊凡•雅科夫列維奇的惡魔從莫斯科被送到涅爾琴斯克，空手而歸，帶來了屬物質的信息，滿足了先知的虛榮心和向他提問的屬肉性之人的好奇心。聖神總是啟示一些屬靈的、拯救靈魂的、本質上必要的東西，而墮落之靈總是揭示一些屬肉體的、在罪惡的情慾和物質性中爬行的東西。」我們要從教會歷史中給出一個非比尋常的事件，作為天主所賜予的神聖預見的作用和特徵的例子。亞歷山大里亞總主教聖亞大納削，在告訴阿莫尼主教有關他逃離背教的皇帝猶利安的經歷時，說道：「當時，我看到了偉大的天主之人，塔本尼西眾修士的首領德奧多若，以及住在安提諾厄附近的眾修士的院長帕莫蒙。我打算與德奧多若一同躲藏起來，就上了他的船，船的四面都被遮蓋住了；帕莫蒙出於尊敬陪伴著我們。船逆著風航行；我心煩意亂地祈禱：德奧多若的修士上了岸，拉著船行走。阿爸帕莫蒙看到我的憂傷，就安慰我。我回答他說：『相信我，我的心在和平時期比在教難時期更有勇氣：因為為基督受苦，並因祂的恩寵得到堅固，所以我希望從祂那裡得到更大的憐憫，即使他們殺了我。』我還沒說完這話，德奧多西就看著阿爸帕莫蒙笑了；帕莫蒙回頭看著他，也笑了。我對他們說：『你們為什麼笑我所說的話，你們是不是指責我怯懦？』德奧多若轉向帕莫蒙，說：『請告訴宗主教我們笑的原因。』帕莫蒙回答：『應由你來告訴他。』於是德奧多若說：『猶利安剛剛在波斯被殺，正如天主論及他所預言的：「驕傲自大的人將一無所成。」（哈2:5）一位基督徒皇帝，一位優秀的人，將會崛起，但卻壽命短暫。因此，你不要深入代巴依德躲避，不要使自己疲憊，而要秘密出發，前去迎接新皇帝：你會在路上遇到他，受到他的熱情接待，並返回你的教會，但天主很快就會從此生帶走他。』所有這些都發生了。」
因此，他讓伊賈斯拉夫大公知道諾夫哥羅德王子格肋布被殺的消息，並建議派遣大公的兒子前去統治諾夫哥羅德。這足以讓平信徒宣佈隱士為先知。人們注意到，平信徒，甚至是修士，都缺乏屬靈的辨別力，幾乎總是被騙子、偽善者和那些受魔鬼欺騙的人所迷惑，將他們視為聖人並充滿恩寵。在舊約的知識方面，沒有人可以與尼基塔相比；但他不能容忍新約，從未從福音和宗徒書信中借用他的話語，也不允許任何來拜訪他的人提醒他任何新約的東西。通過他所做教導的這種奇怪取向，基輔洞窟修道院的神父們明白了他受到了魔鬼的迷惑。那時，修道院裡有許多滿被恩寵的神聖修士。藉著祈禱，他們將魔鬼逐離尼基塔；尼基塔不再看到牠。神父們將尼基塔從閉關處帶出，並要求他說出一些舊約經文；但他發誓自己從未讀過這些書卷，但他曾經對這些經文倒背如流。結果證明，他忘記了受魔鬼的迷惑所閱讀的經文，並且讀得非常困難，他受教再次閱讀它們。因著諸位聖善神父的祈禱，他恢復了理智，認識到並承認了自己的罪，他流出了痛苦的眼淚，哀哭不已，因著在弟兄中的謙卑生活，他達到了高度的聖潔，獲得了行奇跡的恩賜。後來，聖尼基塔被祝聖為諾夫哥羅德主教。
最近的經驗證實了過去的經驗。即使是現在，屬靈欺騙──在修道語言中被稱為結合了魔鬼欺騙的自我欺騙──也是過早退隱到與世隔絕之地，或在隱居小室中特別苦修的必然後果。1824-1825年間，當這些修行勸言的作者還是個青年時，他曾到亞歷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向修道院的點燭者、長老德奧多若和萊奧尼德的門徒若望尼基修士請教自己的想法。許多過著修行生活的平信徒來到這位修士那裡向他請教。來拜訪他的還有巴甫洛夫斯基軍團的士兵保祿，他剛從裂教團體皈依，以前他是裂教徒的教師，很有文化。保祿的臉上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但在他內燃燒著的強烈熱情，卻讓他陷入過度且不適當的肉體苦行，對靈性修行的理解卻不足。一天晚上，當保祿站著祈禱時，聖像周圍突然出現了太陽般的光芒，在這光芒中，有一隻閃耀的白鴿。那鴿子發出聲音說：「接受我吧：我是聖神；我來使你們成為我的居所。」保祿欣然同意。鴿子從保祿的口中進入他內，保祿因守齋和守夜而精疲力竭，他突然感覺到內心強烈的肉欲激情：他放棄了祈禱，跑到一家妓院去了。他的情慾變得無法滿足。妓院成了他常去的地方，日日與妓女為伍。最後，他終於醒悟過來。他在寫給當時住在亞歷山大•斯維尔斯基修道院的大聖衣修士司鐸萊奧尼德的一封信中，描述了他因惡魔的顯現而產生的妄想，以及隨之而造成的玷污。這封信顯示了他先前所具有的高尚的屬靈狀態。上述青年當時是大聖衣修士司鐸萊奧尼德（1827-1828年）的侍者，並在長老的祝福下閱讀了保祿書信。1828年春，萊奧尼德神父從斯維尔斯基修道院搬到普洛什恰斯卡亞，然後搬到奧普提納獨修所。他的侍者陪同他，沿途參觀了卡盧加和奧廖爾教區的幾座修道院。當他在著名的別洛貝雷日斯卡亞獨修所時，在那裡以其修行生活而聞名的著衣修士塞拉比雍，在獨居的小室裡看到了天使。不僅平信徒，連修士──因為肉身的苦行在俄國佔主導地位，甚至連靈性修行的概念都幾乎已經失傳了——都讚揚塞拉比雍，並把他作為修道生活的典範。1829年，塞拉比雍因精神失常而搬到奧普提納獨修所，尋求天使修士司鐸萊奧尼德的指導。在一次與長老的咨詢談話中，他扯掉了長老的一大把鬍子。塞拉比雍因其苦行的名聲而被安排住在奧普提納獨修所的精舍裡，有一次他在夜間來到精舍的負責人修士司鐸安當面前，宣告若翰洗者剛剛向他顯現，命他殺死這個安當、大聖衣修士司鐸萊奧尼德、修士司鐸加俾額爾，以及當時到訪精舍的地主捷利亞波夫斯基。「你的刀在哪裡？」──機敏無畏的安當問。「我沒有刀。」受騙者回答道。「那麼你為什麼不帶著刀來殺我？」安當反駁道，將受騙者送回他的小室。他不得不被轉移到精神病院，最後他死在了那裡。據說塞拉比雍在死前恢復了理智，帶著得救的希望離世。應該注意的是，墮落的靈若是想要掌控一個基督教修行者，並非以專橫的方式行事，而是試圖吸引這人同意接受所提供的妄想，一旦得到那人的同意，牠便控制了贊同牠的提議的人。聖達味在描述墮落天使對人的攻擊時，準確地表達了這一點，說道：「他要把窮人俘擄，使他陷入羅網，把他拖走。」（詠10:9）聖神像天主一樣獨立自主地行事；祂到來時，謙卑自抑的人完全沒有料到祂會到來。突然間，祂改變了人的心思意念。藉著祂的作為，祂涵蓋了人的全部意志和能力，而這個人卻沒有機會反省他內心所發生的事。「當聖神的恩寵降臨有一個人身上時，它揭示的不是普通的事物，也不是這個世界可感的物體，而是這人從未看到過或想像過的事物。因為聖神會引導我們的理智進入崇高而又隱藏著的奧秘之中，按照聖保祿的說法，這些奧秘是我們的肉眼無法看到的，也是我們的理智永遠無法理解的……當我們的理智自己運作而不與天主結合時，它對事物的感知僅限於它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但當它接近天主性和聖神的烈火時，它就會被神光完全吞沒，自身也完全變成光，在聖神的火焰中燃燒，在屬神感知的熾熱中溶解。當理智置身於天主性的烈火之中時，就無法按自己的光或自己的意願去感知。」可敬的燒茅棚者瑪克西穆如此對西奈可敬的額我略說。
相反，在魔鬼顯現時，人總是能夠自由地思考這種顯現，接受或拒絕它。這從魔鬼試圖欺騙天主的聖人可以看出。有一次，大巴各默在喧鬧的修道院之外獨處時，魔鬼以強光之中顯現在他面前，說：「巴各默，歡欣吧！我是基督，我來到你這裡，把你當作我的朋友。」聖人自忖道：「基督來到一個人那裡，總是伴隨著喜悅，沒有恐懼。在那一刻，所有人的思想都會消失：然後心靈完全專注於可見的景象。但是我，看到這個向我顯現的人，卻充滿了困惑和恐懼。這不是基督，而是撒殫。」
經過這番反省後，這位可敬者大膽地對魔鬼說：「魔鬼！離開我吧：你、你的神視、以及你邪惡圖謀的欺騙都該受詛咒。」魔鬼立刻消失了，房間裡充滿了惡臭。
對於一個仍舊處於肉性思維的領域，尚未獲得對墮落人性之屬靈洞見的人來說，是不可能不給自己的行為賦予一定的價值，不可能不承認自己具備一定的尊嚴的，無論這樣的人說了多少謙卑的話，外表看起來多麼謙卑。真正的謙卑不屬於肉性的思維，肉性的思維不可能具有真正的謙卑：謙卑是屬靈理性的特徵。可敬的修行者馬爾谷說：「那些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履行基督的每一條誡命的人，是以肉性的方式尊崇天主的法律，不明白自己所說和所主張的是什麼事。因此，他們認為可以藉著行為來履行誡命。」
由可敬教父的話中可以看出，凡是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善事的人，都處於自欺的狀態。這種自欺的狀態為魔鬼的屬靈欺騙提供了基礎：墮落的天使在基督徒錯誤的、驕傲的觀念中找到了棲身之所，很容易將它的屬靈欺騙嫁接在這一觀念上，藉著屬靈欺騙使人屈服於它的權力，將人引入所謂的魔鬼的欺騙內。從上述的經驗中可以看出，沒有任何一個受欺騙的人承認自己不配見到天使，因此他們都認為自己具備一定的功績。否則，既屬肉性又屬靈的人（即已開始了屬靈生活，並仍未達致成全的人）就不能正確地評判自己。因此，對於尚未在靈修實踐上充分受教，也沒有受恩寵光照的修行者，諸聖教父普遍地說，靜修會毀滅他們。
可敬的大巴撒努斐和他的同伴先知若望，兩人都是阿爸塞里德的團體中的閉關者，他們的所作所為對獨居和靜默的很有教益。該修道院的所有弟兄，或至少是大部分的弟兄，都受到這兩位為天主聖神所所充滿的偉大的天主之僕的指導；被大巴撒努斐稱為兒子的塞里德院長本人，也受到他們的指導。塞里德也服事這位聖長老（巴撒努斐），長老一直待在他的小室裡，單獨接見塞里德，並透過塞里德以書面答覆的形式回答其他弟兄的提問。修道院的弟兄們在這兩位受天主默啟的人的教導的指引下，取得了快速而又豐盛的屬靈進步。其中有些人已經能夠度獨居隱修的生活，天主預見到了他們的能力，因而召叫他們度這種生活。因此，大巴撒努斐向米羅薩瓦的若望（John of Mirosava）預言，天主命定他靜默修行，並準備好讓這位修士按照福音誡命在修道團體中生活，通過聽命的磨煉，在天主指定的適當時候，他將這位修士引入獨居隱修的生活。從大巴撒努斐與米羅薩瓦的若望的通信中可以看出，即使在進入隱居生活後，若望仍受到情慾思想的困擾。其他被允許進入隱居獨修的修士更受到情慾的困擾；但他們並沒有被禁止進入隱居獨修。相反，可敬的阿爸多羅德奧因他世俗及屬靈的智慧，以及他領導其他修士的能力而聞名，事實上他已展現了這一屬靈的恩賜（即隱居獨修的恩賜），但是，不管他如何渴望，眾位屬靈長老卻禁止他獨修。他們對他說：「靜默會讓人在獲得自己之前，亦即達致純潔之前，有機會驕傲自大。只有當一個人已經背負起十字架，才會有真正的靜默。所以，如果你對你的近人有憐憫之心，你就會得到幫助；但如果你使自己沒有憐憫之心，想要上升到超越自己能力所及的高度，那麼，你要知道你將會失去你所擁有的。既不要偏向內在，也不要偏向外在，要持守中道，要知道這是主的旨意，『因為這些時日是邪惡的』（弗5:16）。」
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不要輕易追求獨修，當你處於世俗掛慮之中時，不要忽略了自己的靈性福祉，這是中道，能避免跌倒。在獨處時，應當保持謙卑；處於世俗掛慮中時，應當時刻警醒自己，並約束自己的思想。這一切並不限定於任何特定的時間。每個人都應當懷著感恩之心忍受不可避免的臨於他身上的一切。一個人越謙卑，就越會取得成功。住在小室裡並不能讓你成為經驗豐富的人，因為你在那裡沒有遭遇明顯的痛苦：你沒有經歷過那些會讓在小室裡閉關的人感到極度痛苦和掙扎的魔鬼的攻擊，而這些痛苦和掙扎是住在團體裡的人所不知道的。如果你過早地捨棄一切世俗的掛慮，仇敵魔鬼就會給你帶來更多的擾亂而非平安，最終會讓你說：「我寧願從未出生。」被普世教會尊為聖人的可敬的多羅德奧，是一位傑出的修行作家，他曾在修道團體裡生活在弟兄們中間，在他的神聖導師去世後，創建了自己的修道院，成為該院院長。天梯聖若望指出，那些傾向於虛榮和其他情慾的人不應該選擇獨居生活，而應居住在兄弟們中間，通過遵行誡命來拯救自己：因為無論居住在曠野裡還是團體中，只要符合天主的旨意，以取悅天主為目標，都是有福的。過早地閉關修行會滋生魔鬼的欺騙，這種欺騙不僅是顯而易見的，還有更加無比危險的內心和道德上的欺騙。與外在的欺騙相比，內心和道德上的欺騙更難以醫治，甚至常常無法醫治。這種基於虛榮的欺騙，被諸聖教父稱為「自負」，也就是說，修行者對屬靈的事物和自己有了錯誤的認識，卻認為那是正確的認識。由於心靈和意識之間的自然聯繫，這些錯誤的觀念和默觀通常伴隨著令人愉悅的感受，但這些感受其實是更微妙的慾望和虛榮心的表現。受到這種欺騙的人，會成為虛假的修行教導的宣講者，甚至成為異端邪說的首領，最終導致自己和他人永遠的喪亡。敘利亞的聖依撒格在他的第五十五篇修行講記中提到某個名叫瑪爾帕斯的隱士，他過著嚴格的苦修生活，想要達到崇高的屬靈境界，但卻陷入虛榮和明顯的魔鬼欺騙之中，成了歐提尤異端的創始人和領袖。托馬斯•肯培的《師主篇》（又名《效法基督》）可以作為由這種基於虛榮、被稱之為「自負」的欺騙所寫成的修行著作的典型例子。這本書充滿了微妙的感官愉悅和虛榮，這些在盲目且充滿情慾的人看來，是屬神恩寵的體驗。這些可憐的迷失者啊！他們聞到自己內心慾望的惡臭，卻誤以為是聞到了神聖的馨香。他們不明白，只有聖人才有資格體驗到屬靈的喜悅；在體驗到屬靈的喜悅之前，必須先經過悔改，並淨化自己的情慾；罪人是不配體驗屬靈的喜悅的；罪人應該意識到自己不配享受這種喜悅，如果這種喜悅開始降臨，就應該拒絕它，認為這是不屬於自己的，是一種明顯的、有害的自我欺騙，是一種微妙的虛榮、驕傲和感官愉悅的表現。就像瑪爾帕斯在獨修中陷入最嚴重的魔鬼欺騙那樣，亞西西的方濟各、依納爵•羅耀拉以及其他被拉丁教會尊為聖人的修行者也經歷了類似的遭遇。方濟各的傳記作者說：『當方濟各在神魂超拔中被帶到天堂時，天主父看到他，立時感到困惑，不知道要將榮耀給予誰：是給按本性是祂兒子的基督，還是給藉恩寵而成為祂兒子的方濟各。』有什麼褻瀆比這種褻瀆神明更可怕，有什麼欺騙比這種欺騙更為悲哀！
現今，在我們國家，在人跡罕至的荒野中隱居幾乎是不可能的，而閉關修行也變得非常困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危險和不現實。我們應該將這視為天主的旨意，並順從它。如果你想成為一個中悅天主的靜修修士，就要熱愛靜默，並盡一切努力習慣靜默。不要在教堂、食堂或你的小室內閑聊；除非萬不得已，並且時間極短，否則不要離開修道院；不要結交朋友，特別是不要與修道院內部或外面的人過於親近；不要參與隨意的交談和有害的娛樂；無論在修道院裡還是世俗生活中，都要像一個過客和陌生人一樣行事──這樣你就會成為一個天主所喜愛的靜修修士、居於曠野者、獨修隱士者。如果天主認為你能夠在曠野裡獨修或閉關修行，那麼祂會用不可思議的方式讓你過上孤獨寂靜的生活，就像祂安排薩羅夫的聖塞拉芬在曠野裡獨修那樣，或是安排你閉關修行，就像祂安排了匝東斯克的聖格奧爾基那樣。
返回「『正教之言』總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