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耶穌禱文》(2)


(接上文)

 

「我的童年充滿了憂傷……」

 

狄米特里•亞歷山德羅維奇•布里安恰尼諾夫,未來的依納爵主教,於1807年2月15日出生於沃洛格達省,是該省一個地主的兒子。他天資聰穎,天性喜靜,喜愛沉思,從小就受祈禱和寧靜生活的吸引。他喜歡閱讀福音和聖人傳記。然而,他的父母並不理解他的屬靈追求,希望他從事貴族的正常職業,或是在軍隊,或是在帝國的其他部門任職。年輕的狄米特里感到孤立無援,在自己的家中形同一個陌生人。他在晚年寫道:「我的童年充滿了憂傷。我的天主,在這裡,我看到了祢的手。我沒有可以對之敞開心扉的人。……十五歲時,在我的精神和心靈中籠罩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但我並不明白;我以為這是每個人的正常狀態。」

1822年,十五歲的狄米特里被父親帶到聖彼得堡,注冊加入帝國軍事工程師學校學習。在路上,父親問他長大後想做什麼,狄米特里回答說:「我想出家。」這個回答並沒有得到他父親的認可,當然,在十九世紀的俄國,上層社會的人接受神職祝聖或進入修道院是極其罕見的。狄米特里在接下來的五年中接受了軍事訓練,證明自己是一名優秀的學生,並得到了尼古拉•帕夫洛維奇大公,也就是未來的沙皇尼古拉一世的青睞。「在我的靈魂內,」他寫道,「我感受到有一種空虛在不斷增長。一種對天主的渴求和不滅的渴望淹沒了我。……我為失去靜默的甘飴而哭泣,我為我所發現的空虛而哀嘆,它壓垮了我,使我恐懼,因為我充滿了孤兒──一個被剝奪了生命的受造物──的感覺。」他回憶起自己如何身著軍裝,在聖彼得堡的大街上徘徊,絕望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因為他認為除了軍官生涯,他看不到任何未來。

然而,他並非完全孤立無援。在工程師學校的學生中,他找到了幾位與他志同道合的人,他們經常聚在一起交談、祈禱。在聖彼得堡的各大修道院裡,他結識了著名的長老、斯拉夫語《慕善集》的編輯者聖帕伊西•韋利奇科夫斯基的弟子。他開始每周辦告解、領聖體聖血,這在當時的俄國教會是非常罕見的。晚上,他坐在床上,長時間地進行隱秘的祈禱。

1826年和1827年是狄米特里生命中的危機時刻。身體一向虛弱的他在1826年春天患上了重病。他恢復的很好,可以在年底參加期末考試。他在所有考生中名列第一,並被正式授予軍官軍銜。他立即遞交了辭呈,但根據沙皇尼古拉一世的指示,辭呈被拒絕了。然而,1827年他再次病危。當局最終認為他不適合軍官生活,並批准他退伍。

儘管他的父母一直反對,狄米特里現在可以自由地追求他所希望的修道生活了。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他以初學修士的身份生活在不同的修道院裡,但並沒有永久定居在其中任何一座修道院。除其他因素外,他持續不佳的健康狀況也造成了許多困難。此外,他也沒有找到可以毫無保留地予以信任的神師。他後來寫道:「我希望處於一位引導者的指導之下,但我沒有找到一位能讓我完全滿意,且為教父的教導所激勵的人。」本書的讀者會注意到,他是多麼痛心地哀歎他那個時代缺乏真正的長老。我在想,如果他生活在當今時代,他又會怎麼說?最終在1831年,他由他本省的主教,沃洛格達的斯德望主教剃度,成為修士,取法名為依納爵。不久之後,斯德望主教祝聖他為執事和司鐸。這一切都沒有得到他父母的同意,但他們漸漸對既成的事實感到滿意。

1832年,修士司鐸依納爵被任命為沃洛格達教區的一座小修道院的院長,但潮濕的氣候很快迫使他因健康原因辭職。就他自己的意願而言,他無疑寧願在偏遠的隱修院過隱居生活。但卻未能如願。沙皇尼古拉一世認為一名優秀的軍官也可能是一名優秀的修道院院長,於是在1833年秋天將依納爵召到帝國首都,任命他為市郊聖塞爾吉修道院的院長。

沙皇指示依納爵使這座修道院成為一個模範修道團體,好讓宮廷訪客可以到那裡看看修道院應是怎樣的。因此,除了身為大型宗教機構首領的其他職責外,依納爵還必須經常招待外來的訪客,包括沙皇本人和皇室成員,以及在俄羅斯旅行的外國人。牛津大學莫德林學院的(當時的)英國聖公會威廉•帕爾默執事就是其中一位外國訪客。帕爾默詳細記述了他在1840年與依納爵及其他修士的對話。他覺得他們彬彬有禮、見聞廣博,儘管帕爾默所提出的教會「分支理論」並沒有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依納爵在1831年宣發修道誓願時,所設想的生活方式肯定並非負責一個與宮廷和首都有著緊密聯繫的大修道院。儘管如此,他仍在聖塞爾吉修道院住了二十四年,全力以赴地履行長上的職責,讓沙皇沒有理由後悔自己的選擇。起初,依納爵遇到了許多障礙。他回憶道:「聖塞爾吉修道院以不友善的方式迎接我。第一年我得了重病,第二年又得了重病,第三年又得了重病。它們剝奪了我僅有的健康和體力,讓我虛弱不堪,持續不斷地受苦。」

儘管如此,依納爵仍堅持了下來。他修復了修道院破舊的建築,並堅持嚴格而虔敬地每天在歌侶席中舉行日課禮儀。在本書──《論耶穌禱文》中,依納爵所要討論的主題是內在祈禱,因此他對禮儀崇拜的論述很少;但這完全不表示他低估了這樣的崇拜。相反地,身為長上,他特別重視教堂裡的唱經,在他的領導下,修道院很快就以禮儀的優美與莊嚴而聞名。當時著名的作曲家,如米哈依爾•格林卡和彼奧特羅•圖爾恰尼諾夫,都特別為修道院的唱經班創作聖樂。

除了參加修道院的禮儀崇拜,和誦唸耶穌禱文外,依納爵也希望他的修士們研讀聖經和教父著作。正如他在他最著名的著作《競技場》中所說的:「修士從進入修道院開始,就應該盡可能地專心研讀神聖的福音。他應當研讀福音,使福音永遠存在於他的記憶中,在他倫理生活中所走的每一步、每一個行為、每一個思想中,他總可以在記憶中準備好福音的教導。……決不要停止研讀福音,直到生命的終結。即使你已經熟記於心,也不要以為你已經知道得足夠多了。」在另一處,他寫道:「當你打開神聖的福音書閱讀時,要記住它將決定你永恆的命運。我們將根據那本書接受審判。」很明顯,依納爵強烈主張,要成為聖經基督徒!當我們閱讀《論耶穌禱文》時,重要的是要記住耶穌禱文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存在於禮儀崇拜和誦讀聖經的背景中。

依納爵力求成為他的修士的真正父親,鼓勵他們按照古老的修道習俗,每天到他那裡「傾訴思想」。這種傾訴雖然與告解聖事非常相似,但並不完全相同。他也擔任其他修道院的修士及許多修女和平信徒的指導者,與他的神子和修道院外的咨詢者保持廣泛的通信。按照正教靈性之父的傳統,他以這種方式擔任了一位充滿聖神的「長老」的職務。

1847年,他因在聖塞爾吉修道院肩負繁重的責任而精疲力竭,向神聖主教公會提交辭呈。他的辭呈遭到拒絕,但獲准休假十一個月。有人問他為何要尋求孤獨,他簡單地回答:「我要滿足你的好奇心。我是個罪人。我渴望悔改。」

他在聖彼得堡的事奉期終於在1857年結束,他被任命為高加索和黑海地區的主教。這是一個地域廣闊的教區,剛成立不久,尚未妥善地組織起來;例如,依納爵一到那裡就發現沒有主教府。對於一個健康狀況如此不穩定的人來說,這似乎是一個令人困惑甚至殘酷的任務。恐怕他獲得任命的原因之一是嫉妒;有許多人厭惡他在首都的屬靈影響力,希望他離開。依納爵在慈善事業上一向慷慨大方,但他連去高加索的旅費都不夠,只好向一位友善的信徒借錢。四年來,他竭盡所能地奮力履行艱鉅的主教職責,但這任務超出了他的體力。1861年,他辭去了這一職務。

依納爵獲准隱居在科斯特羅馬省的一座偏僻的小修道院──尼各老•巴巴耶夫斯基修道院,他在那裡過著他從青年時代就渴望的孤寂生活,於1867年4月30日在那裡逝世。1988年,俄國教會將他宣聖,在他去世的日子紀念他。

聖依納爵•布里安恰尼諾夫是一位多產的作家,他的著作集的標準版於1885-1886年在聖彼得堡出版,達五卷之多。他的大部分著作都與修道生活有關,但他也撰文論述人死後的靈魂狀態,堅持正教有關二十「稅關」的傳統教義。《論耶穌禱文》的英譯本由拉匝祿神父所譯,迄今為止,已出版了四個版本:

一、第一版,附有亞歷山大•德阿加佩耶夫(Alexander d’Agapeyeff)的導言,由約翰•沃特金斯(John M. Watkins)出版(倫敦,1952年)。

二、這是約翰•沃特金斯出的第二版,文本經過重新排版,但其他內容保持不變。

三、這是由元素書局(Element Books)出版的全新版本(1987年)

四、第四版由喀琅斯塔得的聖若望出版社(田納西州自由城,1995年)出版,包含新的前言和其他補充材料,其中包括一篇由「一位流亡的阿索斯山修士」撰寫的介紹正教祈禱繩的有用描述。

在目前的第五版中,前言和詞彙表是新的,大部分的尾注也是新的;這些尾注,除非另有註明,並非依納爵本人所寫。

 

(接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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