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死後的靈魂》

古老的俄羅斯審判聖像,顯示了空域稅關的二十關。
照片由麥肯錫(A. Dean McKenzie)、約翰•瓦格曼(John F. Waggaman)和蒂姆金美術館提供。

 

無論我們的「智者」認為稅關的想法多麼謬,他們都無法逃脫經歷稅關的命運。

──閉關者聖德奧梵

 

塞拉芬神父在去世前幾周與一群年輕學生討論《起源之書》時,問了下面的問題作為開始:「我們為什麼要研究這樣的一卷經文?我們為什麼不應該只關心拯救我們的靈魂,而不是去想這些事情,比如世界末日會是什麼樣子,或者世界開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塞拉芬神父對這個問題給出了幾個答案,最後給出了最重要的答案。他說:「我們基督教是一個告訴我們在永生中我們將做什麼的宗教。它為我們準備的是永恆的東西,不屬於這個世界。如果我們只考慮這個世界,我們的視野就會非常有限,我們不知道死後是什麼,不知道我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人生的目的是什麼。當我們談論事物的起點終點時,我們就會發現我們的一生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雖然簡單,但不僅反映了塞拉芬神父一生的主題,也解釋了他為什麼對某些主題的研究和寫作比對其它主題的研究和寫作更多。從青年時代起,他就被驅使去探究人類存在的意義和最終目的,這就是為什麼他如此強烈地尋求瞭解萬物的起始和終結。正是這一點賦予了他的著作以世界末日的基調,使他選擇了《人之國與神之國》、《正教與未來宗教》,以及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所做的關於世界末日的演講的主題。在聖革爾曼朝聖活動期間,他選擇帶領參與者詳細研讀《起源之書》、《達尼伊爾先知書》和《約安之啓示錄》等預言書,這絕非偶然。

然而,儘管所有這些研究和著作都深入探討了整個世界的起始和終結,但它們並沒有直接觸及基督教末世論的另一個層面:每個人塵世存在的終結。塞拉芬神父在他的著作中也沒有忽略這個層面。他生前完成的最後一本書是有關死亡本身及死後生命的,從大學時代起,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這本書的寫作過程如下。

1976-77年,部分由於「臨床死亡者」復甦的新技術,死後生命的話題突然在西方世界廣受歡迎。正如塞拉芬神父後來指出的那樣:「1975年11月,美國南部一位年輕的精神病學家出版了一本書(小雷蒙德•A•穆迪博士,《死後生命》),點燃了當代人對這一主題的興趣。當時他還不知道有任何其它關於這個主題的研究或文獻,但即使在這本書付印的時候,人們就已經對這個主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且已經有了很多關於這個主題的著作。穆迪博士的書獲得了巨大成功(銷量超過200萬冊),使瀕死者的經歷得到了廣泛的宣傳,此後的四年裡,又有許多關於這些經歷的書籍和文章面世。」聲譽卓著的科學家和醫生要麼是這些書的作者,要麼對這些書給予了全心全意的支持。

在這股公眾關注的熱潮中,普拉蒂納的兩位神父在美國希臘正教總主教區的主要期刊上讀到了一封對穆迪博士的書表示興趣的信。寫信人要求以正教的角度來看待書中描述的現象,但編輯告訴他,基督教從未就此問題提出明確的教導。在另一個地方,希臘總主教區的一位司祭告訴一本死後書籍的作者,正教並沒有「關於來世會是什麼樣子的任何具體想法。」

兩位神父讀到這樣的言論感到震驚。革爾曼神父對塞拉芬神父說:「整個正教基督信仰都是為了死後的生活,而這些正教人士卻說,他們甚至不知道死後是怎樣的!那我們在世上到底是在做什麼?」

兩位神父還看到了「正教」關於來世的含糊不清的聲明所帶來的危險。如果正教信徒受引導而認為他們的信仰無法回答他們關於來世的問題,他們就會求助於那些聲稱有答案的外部人士。而且,他們往往會得到神秘主義或現代超心理學提供的解釋。

在修道院,兩位神父自己也開始收到人們的來信,要求對當代書籍中出現的看似無法解釋的現象做出正教的解釋;這再次向兩位神父強調了闡明正教教導的必要性。革爾曼神父開始敦促塞拉芬神父寫一篇文章,並給了他聖依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著作集的第三卷《論死亡的講道》作為大齋期的靈修讀物。塞拉芬神父在他的森林小室裡閱讀這本書(只有俄文版)時驚呆了。他告訴革爾曼神父,他發現這本書是「無法抗拒的」,他從未意識到正教關於來世的教義如此深刻。他問革爾曼神父,為了滿足當前的需要,他是否應該翻譯伊格納提主教的這本書以供出版;但革爾曼神父回答說,不,需要更現代的東西。他鼓勵塞拉芬神父將伊格納提主教的教導應用於所有現代的「死後」體驗,以及人們現在為尋求解釋而翻閱的所有神秘主義文獻。他去城裡給塞拉芬神父買了他能找到的所有當代有關「死後生命」文獻。塞拉芬神父開始工作,並很快向革爾曼神父提出了一長串他認為應該解决的重要問題。兩位神父清楚地認識到,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篇文章,而是一整本書。

※  ※  ※

1977年,塞拉芬神父開始在《正教之言》上連載他題為《死後的靈魂》的書。在介紹古代教父關於死後生命的教導時,他汲取了跨越兩千年的豐富資料。這些資料首先來自教會的克修傳統:神聖的獨修隱士和曠野居民的傳記,他們的屬靈之眼是敞開的,使他們能够神秘地感知死後的境界。許多早期的教父撰寫了大量關於來世的論著,其中包括金口聖約安、聖大格里高利(對話者)、聖約安•卡西安、聖奧古斯丁和天梯聖約安。在離我們更近的時代,更多關於這個主題的教導來自與克修傳統相聯的新教父:閉關者聖德奧梵、奧普提納的聖安弗羅西、新迪維耶沃的安德魯總主教、塞爾維亞神學家猶斯定•頗頗維奇神父、米哈伊爾•波馬贊斯基神父,尤其是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此外,教會的古老禮儀也包含許多祈禱文,這些祈禱文揭示了靈魂在死亡時所預期的經歷。

然而,塞拉芬神父的主要資料來源仍然是聖依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的著作。我們說過,塞拉芬神父為二十世紀做了聖依格納提為十九世紀所做的事情。在這種情况下,正如聖依格納提曾經認為有必要根據基督教有關來世的真正教導揭露十九世紀的靈修主義,現在塞拉芬神父也認為有必要以同樣的方式面對二十世紀的超心理學。

在利用非正教的「死後」文獻以及一些有關這一主題的神秘學文獻時,塞拉芬神父表示,他是在追隨聖依格納提的榜樣,「儘可能全面、公正地介紹錯誤的教導,以揭露其虛假性,從而使正教基督徒不受其誘惑」。與聖依格納提一樣,塞拉芬神父發現「非正教文本在描述實際經驗(而非純粹的觀點和解釋)時,往往會對正教真理提供驚人的證實。我們在本書中的主要目的是儘可能詳細地進行對比,以指出正教的教導和正教聖人的經驗與神秘學教導和現代經驗之間存在的全部差異。如果我們只是介紹正教的教導,而不進行對比,那麼除了已經被說服的人之外,很少有人會信服;但現在,也許有些人,甚至是那些已經捲入現代經驗的人,會清醒地認識到他們的經驗與真正的靈性經驗之間的巨大差異。」

「然而,」塞拉芬神父小心翼翼地指出,「本書大部分篇幅討論了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的經驗,這也意味著本書並非只是簡單地介紹教會有關死後生命的教導,還包含了作者對這些不同經驗的詮釋。當然,對於這些詮釋,正教基督徒之間存在合理的意見分歧。我們儘可能以暫定的方式呈現這些詮釋,而不是試圖以界定教會有關死後生命的一般教義的方式來「界定」這些經驗。具體而言,關於神秘的『靈魂出竅』的經驗和『空域』,我們只是按照有這些經驗的人的描述來介紹,並將其與正教文獻中的類似表現進行比較,並沒有試圖界定此類體驗的確切性質,但我們將其視為接觸到實際惡魔力量的真實體驗,而不僅僅是幻覺。讓讀者自己來判斷這種方法是否恰當。」

※  ※  ※

正如他在《正教與未來宗教》一書中所做的那樣,塞拉芬神父首先陳述了所有事實和證據,然後才得出結論。在第一章中,他首先詳細介紹了當今「死後」經驗的某些方面──「與他人相會」的「靈魂出竅」體驗、「光明的生命」等──據報道,這些體驗發生在「臨床死亡」後的最初幾分鐘或幾小時內,當時靈魂仍在地球附近徘徊,身體尚未被醫生搶救過來。他將這些經歷與東西方教父著作和《聖人傳記》中的參考文獻,以及一位十九世紀塞爾維亞正教基督徒在「臨床死亡」三十六小時後的叙述進行了比較。

為了理解現代人與「光明的生命」的相遇,並明白這些「生命」可能是什麼,塞拉芬神父在第二章中專門研究了正教關於天使的教義,包括神聖的天使和墮落的天使。與基於十七世紀笛卡爾哲學的現代觀念不同,笛卡爾哲學認為物質領域之外的一切都只屬於「純靈性」的領域。塞拉芬神父指出,雖然天使與人的關係確實是靈性的,但與上帝的關係實際上是物質的,只有上帝才是完全非物質的。在描述了正教文獻中有關天使和魔鬼的經歷後,他寫道:「直到最近,也許只有少數『守舊』或『頭腦簡單』的正教基督徒才會相信這些描述的『字面真實性』;即使是現在,一些正教徒也難以接受這些描述,因為現代人普遍認為天使和魔鬼是『純靈體』,不會以這種『物質』的方式行事。只有隨著近年來惡魔活動的大幅增加,這些說法才再次開始顯得至少是可信的。」

在題為「天使和魔鬼在死亡時刻的顯現」的第三章中,塞拉芬神父寫道:「剛去世的人通常會遇到兩位天使……這些天使的使命是將剛剛去世的靈魂帶入來世的旅程。無論是外表還是行動,他們都毫不含糊;他們有著人類的外表,牢牢地抓住靈魂的『微妙軀體』,將其帶離。」

第四章,「天堂的幻象」,探討了非正教基督徒、異教徒、不信教者、甚至自殺者的經驗,他們聲稱在臨床死亡後的最初幾分鐘進入了一種樂園境界。「很明顯,」塞拉芬神父總結道,「我們在解釋垂死與『死亡』的人所看到的『天堂景象』時必須非常謹慎……這些經歷的大多數(也許是全部)與基督教的天堂觀幾乎沒有共同之處。這些異象不是屬靈的,而是屬世的。它們是如此迅速、如此容易實現、如此常見、如此世俗的意象,以至於無法將它們與過去真正基督教的天堂異象進行認真比較(其中一些將在下文中描述)……

「儘管如此,毫無疑問,這些經歷是非同尋常的;其中許多經歷不能僅僅歸結為幻覺,它們似乎發生在一般人所理解的塵世生活的界限之外,發生在生與死之間的某個領域。」

接下來的兩章幾乎全部是塞拉芬神父對聖依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著作的翻譯,闡述了基督教關於靈魂在死後首先進入的這一領域的教義。但為了理解這一領域,塞拉芬神父說:「我們必須從人的本性的整體角度來看待它。我們必須瞭解人類墮落前的本性,及其墮落後的變化,以及人與靈性生命接觸的能力。」

在第五章「靈體的空域」中,塞拉芬神父引用聖依格納提的話,解釋了人原本具有感官感知靈體的能力,卻因墮落而普遍喪失了這種能力。自墮落以來,人只有通過「感官的某種改變,以一種人無法解釋的方式」才能看到靈體。人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出於上帝的允許,但不是出於上帝的旨意)與墮落的靈體相交;但除非是出於上帝的旨意,人無法與天使相交。「參與不符合上帝旨意的事,參與不是上帝所喜悅的事,這不是神聖天使的特徵。」

對靈體的感性認識並沒有什麼特別重要,聖依格納提寫道:「沒有靈性感知的感性感知並不能讓人正確理解靈體,它只能讓人膚淺地理解靈體。它很容易提供最錯誤的觀念,而這也是最常提供給那些沒有經驗的人和那些被虛榮和自尊所感染的人的。只有真正的基督徒才能獲得對靈體的靈性感知,而過著最墮落生活的人卻最有能力感性地感知靈體。」

塞拉芬神父評論道:「伊格納提主教寫於一百多年前的這一教導,就如同是寫於今天的一樣,它如此準確地描述了我們這個時代的屬靈誘惑,當『感知之門』(用這一領域的一位實驗者奧爾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所說的流行術語)在人身上打開時,其程度是伊格納提主教那個時代所無法想像的。」

第六章,「空域稅關」,涉及教父有關私審判的教導,私審判通常發生在死後的三天內。關於這一點,聖依格納提寫道:「需要進行審判和區分,以確定基督徒靈魂傾向罪惡的程度,從而確定在靈魂中什麼佔主導地位──永生還是永死。正如聖使徒帕弗羅所說,上帝毫不虛偽的審判在每一個基督徒靈魂離開肉體之後等待著他們:『就如規定人只死一次,這以後就是審判。』(致希伯來人書9:27)

「為了在靈魂通過空域時對其進行測試,黑暗勢力建立了獨立的審判所和守衛,有著顯著的次序。在天堂之下的各層,從地到天,站立著墮落靈體的守衛軍團。每一層負責一種特殊形式的罪,當靈魂到達這層時,就會在其中對靈魂進行考驗。在教父的著作中,空域中的惡魔守衛和審判場所被稱為稅關,在其中服務的靈體被稱為稅吏。」

塞拉芬神父引用了許多教父著作、教會禮儀和聖人傳記,其中都提到了「稅關」和「稅吏」。在他引用的諸聖教父的著作中,金口聖約安在描述死亡時刻的時候教導說:「我們在經過空域的旅途中,需要許多祈禱者、許多幫助者、許多善行以及天使的大力代禱。如果我們在異國他鄉或陌生城市旅行時需要嚮導,那麼我們就更需要嚮導和幫手,引導我們通過不可見的尊貴者、大能者和這空中的世界統治者,他們被稱為迫害者、稅吏。」在談到教會的神聖禮儀時,塞拉芬神父引用了大馬士革的聖約安的《八音集》中的如下禱文:「童貞女啊,在我死時,求你救我免於魔鬼之手,不受審判、控告及可怕的考驗,上帝之母,求你使我免於痛苦的稅關、凶惡的王子、及永罰。」

塞拉芬神父知道現代理性主義強調經文的「字面」意義,以及對聖經和聖人傳記中描述的事件的「現實」或今世理解,因此他不得不說幾句告誡的話。他繼續引用古今正教作家的話,指出應如何看待有關「稅關」的教導:「任何瞭解正教教導的人都不會說稅關不是『真實的』,死後的靈魂不會真正經歷稅關。但我們必須牢記,這些經歷不是發生在我們這個粗陋的物質世界中;時間和空間雖然明顯存在,但與我們世俗的時間和空間概念截然不同;用世俗的語言描述這些經歷總是與事實不符。任何熟悉描述死後現實的正教文獻的人通常都知道如何區分其中描述的屬靈現實與有時可能以象徵性或想像性語言表達的附帶細節。因此,當然,在空中沒有可見的『收稅』的『房屋』或『亭子』,也沒有提到記錄罪過的『卷軸』或書寫工具,或稱量德行的『秤』,或償還『債務』的『金子』──在所有這些情况下,我們都可以正確地理解這些形象是用來表達靈魂當時所面臨的屬靈現實的比喻或解釋手段。」正如一位天使在剛開始向亞歷山大里亞的聖瑪喀里講述稅關時對他所做的指示一樣:「接受這裡的塵世事物,它們是對天上的事物最微弱的描述。」

在他的這本書的第七章中,塞拉芬神父研究了古代和現代神秘學文獻中描述的「靈魂出竅」經歷──《西藏度亡經》,以及神智學、伊曼紐爾•史威登堡(Emanuel Swedenborg)和羅伯特•門羅(Robert Monroe)的著作──並將這些經歷與他已經說過的當代科學作家描述的「死後」經歷驚人地聯繫起來。他說,後一種「死後」體驗「純粹是『靈魂出竅』體驗,是神秘學文獻中廣為人知的東西,近年來越來越頻繁地發生在完全沒有參與神秘學活動的普通人身上。然而,這些經歷實際上幾乎沒有告訴我們靈魂在死後發生了什麼,只是告訴我們它確實存活並且有意識。

「當靈魂離開肉體並開始與我們所知的『物質現實』失去聯繫時(無論是死後還是簡單的『靈魂出竅』體驗),靈魂立即進入的領域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一個接近地球的無形領域,有各種不同的叫法,如『死亡之後』或『中陰身』(《西藏度亡經》)、『靈界』(史威登堡和招魂術)、『星界』(神智學和大多數神秘主義)、場所二(Locale II,門羅)──或者用正教的語言來說,是墮落的靈體居住的天堂之下的空域,他們積極地欺騙人類,使人類遭到詛咒。這並不是人死後進入的『另一世界』,而只是此世的無形部分,人必須通過它才能到達真正的『另一』世界──天堂或地獄。對於那些真正死去,由天使引導離開塵世的人來說,這裡是在空域『稅關』開始私審判的地方,空中的靈體在這裡顯露他們的真實本性和對人類的敵意;對其他人而言,它是在同樣這些靈體手中受魔鬼欺騙的地方。

「在這個領域內所接觸到的存在總是(或幾乎總是)惡魔,不管他們是被靈媒或其他神秘儀式召喚來的,還是在『靈魂出竅』的經歷中遇到的。他們不是天使,因為天使居住在天堂,只是作為上帝的使者經過這個領域。他們不是死者的靈魂,因為他們居住在天堂或地獄,只是在死後立即經過這個領域,為他們今生的行為接受審判……

「也許有人會問:在『靈魂出竅』狀態中,『平安』和『愉悅』的感覺似乎幾乎是普遍存在的。許多人看到的『光』的景象又是怎麼回事?這些也只是欺騙嗎?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經歷可能是靈魂脫離肉體後的『自然』經歷。在這個墮落的世界裡,我們的肉身是痛苦、墮落和死亡的軀體。當與這個肉體分離時,靈魂會立即處於一種對它來說更『自然』的狀態,更接近上帝為它安排的狀態;因為人將居住在天國裡的復活的『屬靈肉體』與靈魂的共同點要多於我們在地球上所知道的肉體……從這個意義上說,靈魂出竅體驗的『平安』和『愉悅』可以被認為是真實的,而不是欺騙。然而,當人們開始把這些『自然』的感覺解釋為『屬靈』的東西時,欺騙就開始了──就好像這種平安是與上帝和好的真正平安,這種『愉悅』是天堂的真正靈性愉悅。事實上,許多人就是這樣解釋他們的『靈魂出竅』和『死後』體驗的,因為他們缺乏真正的靈性體驗和意識。」

在這裡,塞拉芬神父再次指出了他多年前為《人之國與神之國》所寫的有關「通靈」和「靈性」混淆的文章。甚至在皈依正教之前,他就已經通過勒內•蓋農的著作意識到,這是我們這個唯物主義時代巨大欺騙的根源。

塞拉芬神父在討論了欺騙性體驗之後,又寫了一章「真正基督教的天堂體驗」。在闡述教父對「天堂和地獄的位置」的理解時,他寫道:「天堂當然是一個地方,它當然在地球上的任何一點的上面,地獄當然在下面,在大地的深處;但是,人是看不到這些地方及其居民的,直到人的靈眼開啓,就如我們前面所看到的空域。此外,這些地方並不在我們時空系統的『坐標』之內:一架客機不會『不可見地』穿過天堂,一顆地球衛星也不會穿過第三重天,我們也無法通過鑽地到達在地獄等待最後審判的靈魂那裡。他們不在那裡,而是在一個不同種類的空間,這個空間從這裡開始,在某種程度上,卻延伸到另一個方向。」現代科學理論認為,現實中除了我們通常所知的三個維度之外,還有許多其它維度,這一點尤其耐人尋味。正如塞拉芬神父所指出的,「現代科學家自己也承認,他們不再確定物質的最終性質和界限,也不知道物質從哪裡開始,『心靈』現實從哪裡開始。」

塞拉芬神父講述了聖人傳記中的許多事件是如何顯示這種另類空間「闖入」這個世界的「正常」空間的。他引用了一些聖人傳記中有關天堂真實經歷的描述,指出了這些描述的一些共同特點:「這是一種上升;靈魂由天使引導;靈魂受到天堂居民的問候並加入他們的團體。」從其他的描述中,「這種體驗還增加了更多重要的特徵:天堂之光的明亮;主的不可見臨在,祂的聲音被聽到;聖人在主面前的敬畏和恐懼;以及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香味的形式確實感知上帝的恩寵。此外,還明確指出,(除了引導靈魂的天使外,)在天堂所遇到的眾多的『人』是殉道者與聖人的靈魂。」

塞拉芬神父將這些描述與當代的「死後」文學作品進行了比較,指出了它們之間的一些本質區別。他說,最顯著的區別是,在真正的天堂經歷中,「靈魂總是由一位或多位天使引導上天堂,而不是『游蕩』上天堂,也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或動機上天堂……在當代的體驗中,靈魂最常見的選擇是留在『樂園』或回到人間;而真正的天堂體驗不是由人選擇的,而是由上帝命令、由天使完成的。我們這個時代常見的『靈魂出竅』的『樂園』體驗不需要嚮導,因為它就發生在這裡,發生在我們頭頂的空中,仍然在這個世界上;而如果這種體驗發生在這個世界之外,發生在另一種現實中,靈魂無法自己前往,那麼引導天使的存在就是必要的。(這並不是說惡魔也不能偽裝成『引導天使』,但在今天的體驗中牠們很少這樣做。)」

如果今天的「死後」經歷,即一個人在「臨床死亡」很短的時間後復活,通常可以確定為神秘的「靈魂出竅」狀態,而不是真正的天堂經歷,那麼它們對當代人類有什麼意義呢?塞拉芬神父在專門討論這個問題的第九章中寫道:「如今『另一世界』的體驗明顯增加,這無疑是這個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徵兆之一。聖大格里高利在他的《對話錄》中描述了關於死後生活的各種神視和體驗後說,『屬靈世界正在向我們靠近,通過神視和啓示顯現出來……當現世接近其終結時,永恆的世界也越來越近……世界的終結與永生的開始融合為一』(《對話錄》,第四卷,43)。

「然而,聖格里高利補充說,通過這些神視和啓示(在我們這個時代比在他那個時代要常見得多),我們仍然不能完美地看到未來生活的真相,因為光綫仍然『昏暗而蒼白,就像黎明前的陽光』。今天的『死後』經歷就是如此!人類從未獲得過如此驚人而清晰的證據──或者至少是『暗示』──證明存在著另一世界,生命並沒有隨著肉體的死亡而終結,存在著一個死而復生的靈魂,並且在死後確實更加清醒和有活力。對於一個清楚掌握基督教教義的人來說,今天的『死後』經歷只能是對基督教關於人死後靈魂狀態的教導的有力證實;甚至今天的神秘經歷也只能向他證實墮落靈界的存在和性質。」

第十章,本書的最後一章,塞拉芬神父總結了正教關於死後靈魂命運的教導。該總結由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的一篇文章組成,塞拉芬神父在文章中插入了解釋性標題、評論和比較,並引用了多位教父的話。文章詳細解釋了臨終者的神視如何往往在死前就開始了;靈魂如何在死後遇到靈體,並傾向於那些更接近與自己相似的靈體;靈魂通常如何在接近大地兩天後進入其他領域;第三天,靈魂如何在通過空域「稅關」時經歷私審判;通常在第四十天,它被指派到一個地方等待復活;最後,有一天它將面臨最後的審判,届時整個敗壞的世界將終結,永恆的天國將降臨,所有逝去的靈魂將與復活的軀體結合。

※  ※  ※

在連載期間,《死後的靈魂》引起了正教讀者的廣泛反響。一些讀者寄來了自己親身經歷的死後經歷。塞拉芬神父在《正教之言》和後來出版的完整單行本中發表了其中一些。

正教徒對《死後的靈魂》的最初反應幾乎是百分之百的積極。海倫•康采維奇以其教父的權威發言,竟然說:「這本書非同凡響。它是一部神學經典。這本書應該作為神學學術機構的教科書。我對它感到非常滿意。」

然而,在這種積極的反應外,卻有著一個明顯的例外──這個例外向塞拉芬神父表明,他的書有多麼需要。就在《死後的靈魂》連載的時候,阿拉斯加的一家正教雜志《特林吉特先驅報》的編輯開始刊登文章,攻擊書中所闡述的教導。塞拉芬神父寫道:「這些攻擊不僅針對本書的教導,也針對約旦谷聖三修道院出版物中的教導……針對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的講道『死後的生命』,該講道刊登在《正教之言》1971年第4期上,並在本書第十章重印;針對伊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主教的全部教導,他的教導也是本書的靈感來源;總之,針對過去幾個世紀中在眾多正教資料中闡述的教導,這些教導甚至在今天也表達了正教信徒活生生的虔誠。」

塞拉芬神父的批評者將傳統正教資料視為「奇幻文學和屬靈錯覺」,對教父文本進行了徹底的重新詮釋,並發展出自己的自相矛盾的理論。正如塞拉芬神父在他的這本書的附錄「對一位批評者的回答」中寫道(他在附錄中沒有提到這個人的名字):「這位批評者如此反對靈魂在另一世界的活動,尤其是死後的活動,如許多聖人傳記中所描述的那樣,以至於他最後傳授了一整套關於靈魂死後『安息』或『沉睡』的學說──這使所有這些活動都變得根本不可能!他說:『在正教的理解中,人死後,靈魂被上帝的意志指派到一種靜止的狀態,進入一種不活動的狀態,一種不起作用、不聽、不看的睡眠狀態』;在這種狀態下的靈魂『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記得。』

「即使在異端教派中,這種『靈魂沉睡』的教義在我們這個時代也只能在遠離歷史基督教的少數教派(耶和華見證會、基督復臨安息日會)中找到;因此,在這裡發現它竟被如此明確地宣稱為正統教義,這多麼令人吃驚!……

「在教父著作中尋找對這一教義的具體『駁斥』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教會很少認真對待這一教義,以至於不需要具體的駁斥。在上文第十章中,我們引用了聖安弗羅西的教導,即靈魂在死後脫離肉體時會『更加活躍』;聖阿爸多羅德奧說,靈魂『一旦脫離肉體的塵緣,就會更加清晰明確地記住它離開這一肉體時的一切』;聖約安•卡西安教導說,靈魂在死後『變得更加有活力』;類似的說法在許多教父那裡都能找到。但這些引文只是正教駁斥『靈魂沉睡』理論的一小部分證據。正教為亡者祈禱的整個虔誠和實踐肯定是以靈魂在另一個世界『醒著』以及他們的命運可以得到緩解為前提的;如果沒有聖人在天堂的有意識的活動,正教在祈禱中對聖人的呼求以及聖人對這種祈禱的回應是不可想像的;關於聖人死後顯現的大量正教文獻不能被簡單地視為『寓言』而全部拋棄。如果這位批評者是對的,那麼教會肯定已『錯』了好幾個世紀。」

批評者最大的憤怒直指正教關於靈魂死後所遇到的稅關的克修教導;「人們懷疑,」塞拉芬神父指出,「正是他想摧毀稅關的概念,才導致他陷入『靈魂沉睡』這種自相矛盾的理論。」這位批評者對有關稅關的教導進行了漫畫式的描繪,把它們描繪得過於於直白,過於世俗化,然後把它們斥之為「幻覺」,是「東方占星術異教」的產物。然而,正如塞拉芬神父再次指出的那樣:「除了最年幼的孩子之外,其他人都很清楚,『稅關』這個名字不能從字面上理解……但這些描述本身既不是『隱寓』,也不是『寓言』,而是用講述者所掌握的最恰當的語言對個人經歷的直接描述。如果有些人覺得對稅關的描述過於『生動』,那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今生所進行的不可見爭戰的實際性質。現在,我們也不斷被魔鬼的試探者和控告者所困擾,但我們的靈眼是閉著的,我們看到的只是他們活動的結果──我們所陷入的罪,在我們身上滋生的情慾。但在死後,靈魂的眼睛會向屬靈的現實敞開,看到(通常是第一次看到)在我們生前一直攻擊我們的真實存在。

「正教有關稅關的記載中沒有異教主義,沒有神秘主義,沒有『東方占星術』,也沒有『煉獄』。相反,這些稅關告訴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罪惡負責,在死亡時,會對他與罪惡鬥爭的成敗進行總結(私審判),一生中誘惑過他的惡魔會在他生命結束時對他進行最後的攻擊,但它們只對那些在這一生中沒有充分與不可見的爭戰作鬥爭的人才是有力量的。

「至於表達它們的文學形式,稅關同樣出現在教會的神聖禮儀(教會的詩歌)、教父的克修著作和聖人傳記中。正教徒不會像批評者那樣粗略地、照本宣科地閱讀這些文本,而是懷著對上帝的尊重和敬畏之心去閱讀,尋求屬靈的益處。任何試圖以正教虔誠的古老傳統教育其屬靈子女的屬靈父親,都可以證明提到稅關的正教資料所具有的有益影響。」

塞拉芬神父提到了他和革爾曼神父在信仰內的長老是如何教導稅關的。例如,阿德里安神父,他在告解聖事中曾經帶領他的靈性子女學習二十稅關的罪,讓他們在每一關檢查自己的良心。革爾曼神父記得,他從中學到了很多關於罪的本質的知識,包括一些他可能不知道的微妙的罪。例如,當在偷竊之罪的「稅關」前洗潔人們的良知時,阿德里安神父指出,這種罪不僅包括偷竊物品,還包括從他人那裡獲取思想,並把它們當作自己的思想。

塞拉芬神父還回顧了薩瓦主教在伊望總主教葬禮上談論了稅關:「所有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們是在目睹一位聖人的下葬;與他離別的悲傷被獲得一位在天上的新代禱者的喜悅所吞沒。然而,在場的幾位司教,特別是埃德蒙頓的薩瓦主教,通過列舉『可怕的稅關』,激發了人們更熱切的祈禱,即使是這位聖人,這位我們時代上帝恩寵的奇跡,也不得不通過這些稅關。在場的人中沒有人認為單靠我們的祈禱就能使他免於惡魔的『考查』,也沒有人在他的腦海中描繪出在天空中的某個『關卡』內交換『稅金』的情景;但這些呼籲有助於激發信友們的熱切虔誠,而這無疑也幫助他通過了這些『稅關』。聖人自己的善行和施捨生活,他在人間所榮耀的聖人們的代禱,信友們的祈禱──這實際上是他對他們的愛的另一種產物──毫無疑問,所有這一切,都以一種上帝知道的方式,幫助他擊退了空中黑暗靈體的攻擊,我們無需去探究。薩瓦主教專程前往舊金山,參加伊望總主教去世後第四十天的禮儀,他對信友說:『在這重要而又决定性的第四十天,我和你們一起為他靈魂的安息祈禱,在這一天,他的靈魂將住在一個確定的地方,直到天主可怕的公審判。』──他引用正教關於死後生命的教義中的另一種信仰,再次激勵信友祈禱。現在的正教基督徒很少聽到這樣的話,因此我們更應該珍惜與正教修行傳統的這些代表的接觸。」

除了現代人特有的理性主義、世俗化的靈修方式外,塞拉芬神父還發現了另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即為什麼現在的人們(包括經常談論正教「靈修」的人)會傾向於忽視或重新詮釋正教關於來世的教導:「正教關於死後生活的教導相當嚴厲,要求我們做出非常清醒的反應,充滿對上帝的敬畏。但今天的人類非常嬌生慣養,以自我為中心,寧可對審判和罪責等嚴酷的現實充耳不聞。人可以更『舒適地』接受『靜修』的崇高教導,這種教導告訴我們,上帝並不『真的』像正教修行傳統所描述的那樣嚴厲,我們『真地』不必懼怕死亡及其帶來的審判,只要我們沉浸於《慕善集》中那些崇高的屬靈思想(把所有關於稅關的經文都視為『寓言』 ),我們就會『安全』……

「另一方面,正教關於死後生命的真正教導恰恰使人充滿對上帝的敬畏,激勵人們為天國而奮鬥,與所有反對我們道路的不可見敵人作鬥爭。所有正教基督徒都蒙召參加這場鬥爭,如果為了讓他們更『舒適』而淡化正教的教導,那就是對他們的殘酷不公。讓每個人閱讀最適合他目前所處靈性水平的正教文獻;但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他,他可以把他可能覺得『不舒服』的文獻當作『寓言』。人與人之間的時尚和觀點可能會改變,但正教的傳統卻永遠不變,無論遵循它的人有多少。願我們永遠是它信實的子女!」

※  ※  ※

塞拉芬神父的批評者不是來自所謂的「自由派」正教思想家(他們即使覺得正教有關來世的修行傳統難以接受,但也是足够聰明的學者,不會質疑教父和禮儀文獻中有關來世的大量證據),而是來自「右翼改革派」。《特林吉特先驅報》是由超級無誤派的一個堂區出版的,批評者的文章就發表在這裡。但即使是該派別的領導人也很明智,不會公開攻擊正教的修行傳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讓這個「批評者」替他們承擔風險。正如這些派別中的一位司祭向塞拉芬神父承認的那樣,這個「批評者」只是「中間人」,他把別人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塞拉芬神父在一封信中寫道:「我認為他就像是我們『希臘歸化』派意見的『晴雨錶』。有些話……別人相信,但除了在自己的『派別』內不會,他卻說出來讓所有人都聽到。」這位批評者甚至敢於嘲笑,不僅是有關「稅關」的教導,甚至是為死者祈禱的整個正教習俗。最後,是他而不是其他人因為教導相反教會的道理而受到正教主教的訓斥。

塞拉芬神父的「對一位批評者的回答」在《正教之言》上發表後,批評者報之以一封長達三十七頁的「公開信」,一再指責他故意「欺騙」讀者,並說他和聖伊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都蓄意企圖歪曲聖經:「伊格納提主教不接受聖經和教會的教導……顯然,你也不接受。」

塞拉芬神父沒有興趣回復這封「公開信」,也沒有興趣與他的批評者進行公開辯論。他寫道:「他對教會問題採取的整個論戰方式讓我們深感厭惡──我確信,這對我們教會的幾乎所有神職人員來說都是如此……我必須說,就我而言,雖然我知道〔這個批評者的〕文章是由我自己的文章(這些文章將出版成書,並署上我的名字)引起的,但我認為這一『辯論』根本不是一場個人辯論。首先,這根本就不是一場真正的『辯論』,因為所有的攻擊都來自於他的一方;另一方面,攻擊並不是真正針對我的,因為我的文章的基本內容只是復述了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伊格納提•布里安恰尼諾夫主教、閉關者德奧梵主教等人的教導──他們所攻擊的是這些教導本身。」

因此,除了他的「回答」之外,塞拉芬神父沒有發表任何回應攻擊的文章。事實證明,這一「回答」本身就是一份非常有價值的文件,其中引用了更多的教父著作、聖人傳記和教會禮儀中有關死後靈魂狀態的資料。正教信徒很可能會慶幸塞拉芬神父的書並非沒有遭到抗議。正如塞拉芬神父所說:「也許〔批評者的〕文章的『積極』一面是,它們促使我們以最清晰的方式介紹正教的教導,同時考慮到可能出現的任何問題。這個批評者的文章也有助於促使米哈伊爾•波馬贊斯基神父撰寫了一篇有價值的文章,以俄文和英文發表。

※  ※  ※

《死後的靈魂》一書於1980年首次出版。事實證明,它的表述方式讓熱愛真理的讀者信服,因為它反映的不是人們可能「想要」相信的,而是上帝啓示給教會諸聖教父的來世。閱讀諸聖教父有關來世的教導就像閱讀他們有關《起源之書》的教導一樣:整個神秘的領域豁然開朗。這不僅超越了科學研究者的經驗,也超越了進行過無數次「靈魂出竅」旅行的高級神秘學家的經驗。神秘主義者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以及(往往是他並不知道的)惡魔的力量;而基督教的修行者依靠的是不可估量的上帝的指引和啓示,是祂創造了可見與不可見的世界。

《死後的靈魂》中所闡述的正教教導給人的靈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塞拉芬神父寫道:「有關死後生命的真實經歷或神視,通常會震撼人的靈魂深處,(如果一個人沒有過上熱心的基督徒生活,)它會改變他的整個生活,為死後的生活做準備。」塞拉芬神父絲毫不為迎合現代人的自我嬌慣心態而淡化正教的教導和經驗,藉著他的著作對人們產生了同樣的影響。自他去世以來,成千上萬的人因他的著作中包含的令人警醒的真理而永遠地改變了自己,他們受到激勵,不僅悔改,並進行不可見的爭戰,還更加熱切地為死者祈禱。以下是1991年8月,一位希臘正教的醫學博士將以下叙述寄給了聖革爾曼修道院。除其它的事外,她的故事顯明了塞拉芬神父自己死後的靈魂狀况:

我從主顯書店買了一本塞拉芬•羅斯神父的《死後的靈魂》。我一開始讀這本書,就愛不釋手。這就是我的思想和靈魂所渴求的一切──正教奧秘的深邃。我如饑似渴地閱讀這本書,讚美上帝讓我找到了真理。每個正教基督徒都應該瞭解的有關生與死的真理。〔美國的〕希臘正教會拒絕闡述的真理。

那一周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閱讀〔這本書〕,體驗到了上天的喜悅,因為終於知道了真相。我告訴我的丈夫大衛,現在我們知道當我們所愛的人死後要如何做了。我丈夫焦急地等著我讀完這本書,好讓他也讀一讀。當我終於讀完這本書時,我告訴丈夫,無論塞拉芬神父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們都要找到他,與他交談,並得到他的祝福。

我給普拉蒂納修道院的塞拉芬•羅斯神父寫了一封信,但收到的回信告訴我,塞拉芬神父〔已去世〕與主同在了。與此同時,我們收到了一本有關朝聖和神學課程的小冊子。於是,我們懷著沉重的心情前往修道院,為能拜謁塞拉芬神父的墓地,並更多地瞭解他的生平。在朝聖的那一週裡,我們體驗到了屬靈的喜樂、上帝的聖愛,並得以窺見天堂。這就是歷史上的修行者和聖人為之奮鬥的超凡脫俗的彼岸境界。我們在那裡體驗到了這種輝煌境界。

自從得知塞拉芬神父死於凝血症,我心裡就知道,自然療法比傳統醫學會給他提供更大的幫助。我為他在屬靈巔峰時期去世而感到難過,尤其是當我們如此需要他,而他又感動了那麼多人的時候。我們迫切需要他在這裡,在地上。

在朝聖的第二個晚上,我在夢中見到了塞拉芬•羅斯神父。他向我走來,穿著黑色的長袍,他看起來非常謙卑,雙手緊握在身前。他的臉上散發著寧靜和深切的關懷。我一見到他就說:「塞拉芬神父,我非常想幫助你。你不必死,為什麼不等我來幫你?我知道我本可以用自然療法幫助你……它們會救你的,我知道!」我的心很難受,我哭著對他說。他帶著寬容的愛和恩寵看著我,對我說:「你幫不了我,什麼都幫不了我……我現在在我想去的地方,與上帝在一起。」當他開始在我眼前消失時,我不停地說:「我們愛你,我們非常愛你。」

在修道院裡是一種喜樂。在那裡可以感受到塞拉芬神父的臨在……來到修道院,使我們可以走進真實的世界──唯一真正重要的世界。

 

願上帝祝福你們眾人,

喬安妮•斯特凡納托斯,醫學博士

※  ※  ※

《死後的靈魂》的英文版已七次印刷,受到整個英語世界的不斷需求。然而,與塞拉芬神父的其它著作一樣,《死後的靈魂》在俄國的影響最大。塞拉芬神父去世後,這本書的各種俄語譯本以打字手稿的形式在俄羅斯廣為流傳。塞拉芬神父在寫作本書時就知道,有關來世的「嚴酷」現實的克修教導在人們經歷過嚴酷現實的地方最受歡迎。他在結論中寫道:「如今,受苦的俄國教會──可能正是由於它所受的苦難,也可能是由於它與生俱來的保守主義──比其他正教會更好地保持了正教對其他世人的傳統態度。」

1989年夏天,聖革爾曼修道院的一位修士前往俄羅斯的瓦爾拉穆修道院朝聖。在那裡,他意外地發現了一本《死後的靈魂》。這是昆仲會第一次有人去俄羅斯。(革爾曼神父在拉脫維亞長大。)當時瓦爾拉穆島上還沒有修士。修道院自1940年以來一直關閉,現已衰敗,剛剛開始修復,住著村民和修復工人。據去過那裡的修士回憶道:

「我向主修道院的方向剛走了一百碼,就看到一個留著大鬍子的年輕人徑直朝我走來。走近後,他焦急地問:『你是從普拉蒂納來的嗎?』『是的。』我驚訝地回答。他如釋重負,高興地長舒了一口氣,並親了我三下。『請跟我來,』他說。

「我們邊走邊談,我問這個年輕人,他是怎麼知道普拉蒂納的。他說:『我們有塞拉芬•羅斯神父的著作。』

「他帶我們穿過修道院的大門,然後拐了個彎。我們穿過一扇我在照片上見過很多次的門,然後上了幾級臺階,進入一條走廊。走廊很暗,而且破舊不堪。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突然,他打開了一扇門,我們進入了一個乾淨明亮的房間。

「房間裡還有三個年輕的俄國人。一走進去,我們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真正的修士小室!』說這話的是伊琳娜,一個大概二十幾歲的女人。她站在這間小室的厨房旁。她請我們坐下喝茶。『我們很窮,』伊琳娜抱歉地說,『我們沒什麼錢。但這裡有些在瓦爾拉穆做的麵包。

「我們得知帶我們來的這個年輕俄國人名叫阿列克謝。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一男一女──由於害羞或不會說英語,說得很少,但他們似乎對發生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伊琳娜準備茶水的時候,阿列克謝把一本用灰色皮革精心裝訂的書放在我面前。封面上印著俄文金字『死後的靈魂』。塞拉芬神父所寫的書的俄文譯本!我打開一看,發現全是手打的。我被它深深感動了。這些可憐的俄國人沒有能力──或者說不被允許──印刷和複印這樣的書,所以他們只能以打字本互相傳閱。

「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於是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我說:『這是塞拉芬神父的一縷鬍鬚。我本打算把它留在〔瓦爾拉穆的〕聖革爾曼的土地裡,但現在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他們的臉立刻亮了起來。他們敬畏地嘆了口氣,聚攏過來,把我帶來的東西視為聖髑。他們親吻了它之後,小心地把它收了起來。」

到了第二年夏天,已經有一個俄國修士的昆仲會生活在瓦爾拉穆了。此時,聖革爾曼修道院的另一位修士去那裡朝聖,他在那裡見證了人們對塞拉芬神父的持續敬禮。他得到了一個由瓦爾拉穆的人繪製的木制的葩斯哈彩蛋,塞拉芬神父就站在前景中。

1991年5月,《死後的靈魂》一書的兩部分內容刊登在蘇聯的一份主要雜誌《科學與宗教》上。早些年,這本雜誌曾被用作破壞對上帝的信仰的工具;而現在,它被用來為科學無法完全解釋的當代的「死後」經歷提供明確的正教答案。

1991年晚些時候,就在俄國蘇維埃政權崩潰之前,《死後的靈魂》俄文版終於在俄國大量出版。此後,又有許多其他版本問世。除了這些俄文版外,該書現在還有希臘文、塞爾維亞文、羅馬尼亞文、保加利亞文、格魯吉亞文、拉脫維亞文、波蘭文、意大利文、法文、德文和馬拉雅拉姆語(南印度語)版本,目前正在準備出版中文版和印尼語版。

塞拉芬神父去世後,在新出版的這本書中包含了更多的對正教教導的批評意見。特別是一些正教基督徒繼續表示強烈反對有關稅關的教導。這些批評大多來自生活在美國的人,很少有來自生活在正教國家的人,在正教國家裡,《死後的靈魂》普遍受到高度評價。塞拉芬神父本人事先已經查明了其中的原因:美國人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嬌慣、以自我為中心,以至於正教關於來世的教導相比之下顯得過於嚴厲,而在正教國家,人們的人生觀更加清醒,因此在接受正教有關死亡的教導方面幾乎沒有問題。

在塞拉芬神父生前,他書中所載的正教教導的主要捍衛者是他在俄國域外教會的同伴,尤其是米哈伊爾•波馬贊斯基神父。在他去世後,希臘正教會的成員以及美國希臘總教區的成員也對這一教導進行了闡釋,最初就是因這個教會有關死後生命的含糊聲明才導致塞拉芬神父撰寫了本書。1984年,美籍希臘教會作家君士坦丁•卡瓦諾斯(Constantine Cavarnos)在希臘出版了一篇題為《正教教導中的未來生活》的論文,他在此文中指出,塞拉芬神父在書中闡述的教導是「正教的傳統教導」。幾年後,希臘又出版了三本關於這一主題的好書,它們都介紹了正教教父有關稅關(希臘語為telónia)的教導:尼古拉•P•瓦西里阿迪斯(Nikolaos P. Vassiliadis)所著的《死亡的奧秘》(1993 年)、瓦西里奧•巴柯吉亞尼斯修士大司祭(Archimandrite Vasilios Bakogiannis)所著的《死後》(1994年),以及納夫帕克托的耶若德奧•弗拉霍斯都主教(Metropolitan Hierotheos Vlachos of Nafpaktos)所著的《死後的生命》(1994年)。所有這些書籍都在希臘文原書出版後不久被翻譯成英文出版。然後,在1998年,用希臘文彙編了整本正教教父關於稅關的參考資料:《稅關是否存在?》(克里斯托•君士坦丁•利瓦諾編,Christos Constantine Livanos)次年,亞利桑那州佛羅倫薩的聖安東尼希臘正教修道院出版了該修道院著名的艾弗冷長老(前斐羅德烏修道院院長)勸言書的英譯本。其中明確闡述了稅關的正教教導。在這本名為《聖山勸言》(Counsels from the Holy Mountain)的有益靈魂的書中寫道:「儘管一些現代神學家懷疑稅關的存在,但無數聖人或明或暗地提到過稅關,包括聖帕弗羅、埃及的聖瑪喀里、聖大瓦西里、叙利亞的聖艾弗冷、阿爸伊撒意亞、聖伊西赫司祭、佛提基的聖迪亞多霍、聖德奧格諾斯托、天梯聖約安,大馬士革的聖約安、聖伊格納提•布里恰尼諾夫、閉關者聖德奧梵、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塞拉芬神父若是由希臘正教會(尤其是美國希臘總主教區)的成員聽到這樣的宣告,一定會深感欣慰。

※  ※  ※

在提到《死後的靈魂》對世界的影響時,我們也不應忽視它對塞拉芬神父自己靈魂的影響。伊望總主教在他死前一年寫下了論死後生命的文章(塞拉芬神父用這篇文章總結了正教的教導)。現在他的弟子塞拉芬神父在去世前兩年才完成了有關這一主題的整本書。這就是上帝的聖意。這不禁讓人聯想到,他們撰寫有關這一主題的文章是為進入永生做準備。就像人們在前往一個遙遠的國度之前,儘可能多地從那些曾經在那裡生活過的人的著作中瞭解這個國家一樣。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他們已經知道了很多所期待的東西。儘管事實證明,現實比任何描述都要豐富多彩。

今天,塞拉芬神父正在那個遙遠的國度。他留下的這本書是他獻給所有人的禮物,帶領他們走出這個墮落世界的黑暗,進入「更美麗的家鄉,即天上的家鄉。為此,上帝自稱為他們的天主,不以他們為羞恥,因為祂已給他們預備了一座城。」(致希伯來人書11:16)。

 

返回「《真福塞拉芬•羅斯神父生平與著作》總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