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塞爾維亞主教薩瓦的遺產
1964年,薩瓦主教與伊望總主教在加州阿罕布拉市的聖斯特梵塞爾維亞正教主教座堂。從左到右:米蘭•塞尼克,阿納斯塔西•撒伽爾斯基,安德列•盧基亞諾夫,弗拉基米爾•米爾維欽神父,薩瓦主教,伊望總主教,斯捷潘•克拉爾,塞爾維亞正教會西部美國教區格里高利主教,馬爾科•瑪洛夫拉茲奇神父,阿萊克西•卡特爾。
我撰寫關於伊望主教的文章,不知怎的,在我的靈魂中,一切都變得令人愉悅。我不希望遺失任何有關他的重要信息。
──薩瓦主教
前面我們講述了革爾曼神父在與塞拉芬神父第一次見面之前,在加拿大如何徹夜與埃德蒙頓的薩瓦主教在一起,聽主教生動地講述他在海外的俄國人中間進行精神重建的宏偉願景。當時,革爾曼神父有所保留是正確的。正如塞拉芬神父後來指出的那樣:「薩瓦主教的熱切呼籲確實喚起了一些反應,但最終結果並不理想,這無疑主要是由於俄國移民的條件極其不利,他們被世俗的掛盧和誘惑所淹沒。」
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薩瓦主教被賦予了播撒屬靈更新的種子的任務,這些種子後來結出的果實比他先前所有值得稱讚的努力要大得多。伊望總主教去世後,他為教會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成為他聖德的記錄者。正是因為這種愛的勞動,這位傑出的塞爾維亞主教薩瓦今天才被人們記住。
薩瓦主教與塞拉斐瑪和安博羅西亞兩位嬤嬤,
加拿大阿爾伯塔省布拉夫頓附近的神聖帡幪精舍的修女。
「在伊望總主教1966年去世後的頭幾個月,」塞拉芬神父回憶說,「俄文媒體上出現了許多關於他的聖德和克修生活的個人見證,以及他對其羊群中個別成員的意義。然而,不久之後,這些見證開始變得不那麼頻繁了,而且很明顯,它們的重要性是有限的,主要是個人的,其本身並不能超越那些已認識他的人的一生,使人仍保留對這位神聖主教的記憶。就在那時,薩瓦主教開始發表他自己關於伊望總主教的材料。這在1967年和1968年以15篇文章的形式出現在《正教俄羅斯》上,很快就可以看出,這是具有不同層面和目標的材料。在有限的個人回憶中,他提供了一系列精心挑選並經過核實的個人見證,他這樣安排這些見證,是為了指出伊望主教的生活和聖德的種種特點和各個方面。不僅如此,薩瓦主教……在這些見證中穿插引用了諸聖教父的生平和著作,以顯明整個正教的神聖傳統,伊望主教在這傳統中有一確定的地位。
「在這些文章中,薩瓦主教討論了伊望主教的聖德,將其置於教父的背景中,如他的奇跡治病和驅魔;他嚴厲的修行生活和不眠不休;他在去世後在人的夢中顯現;他的神視力(即俗稱的千里眼);一些引人注目的事件,諸如當他在舉行事奉聖禮時曾出現可見的火焰;他所遭受的痛苦迫害;甚至是在他身上很少有人重視的聖德,也許是因為這種聖德以前幾乎從未與司教品級的人聯繫在一起:他是一位聖愚(為基督而成為愚笨的)。」
薩瓦主教意識到,有很多人並沒有他傳揚伊望總主教重要性的熱忱。他也知道,他的工作會受到攻擊。但正如塞拉芬神父所指出的。「他熱衷於紀念一位在我們二十世紀的生活(甚至是教會生活)中,為了基督的緣故而成為真正聖愚的人──薩瓦主教自己也成了一位聖愚,只要他能說出真理,就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意見。」
薩瓦主教確實因為他的大膽而受到了懲罰。在1972年的一次主教會議上,他被迫從所有的主教職務中退休。塞拉芬神父在一封信中對此進行了評論。「我們還沒有告訴你整個故事,但薩瓦主教的同儕主教在主教會議上對他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一種恥辱。後來問他為什麼要忍受這樣的待遇時,薩瓦主教只是用手指天,最後他的靈魂非常平安。他在信中說,他之所以受到這樣的待遇,是因為他幫助了伊望主教(可能在屬靈意義上和文字意義上都一樣)。」
薩瓦主教在被迫退休時寫道:「至於我,但願榮耀歸於上帝,我正寧靜地生活著。我不想改變我的處境。神學家聖格里高利寫道:『因為那些離開主教座的人並沒有失去上帝,但他們將擁有上界的主教座,它比下界的這些主教座要高得多,也更安全。』」
薩瓦主教已花了六年多的時間為一整本有關伊望總主教的書編撰材料。他感覺到自己的死期將至,而這項工作仍未完成,於是,他將他所有的材料,包括已出版和未出版的,都給了聖革爾曼昆仲會。
1973年1月30日,薩瓦主教退休後不到一年,就安息主內了。很快,革爾曼神父就收到了主教在加拿大的屬靈子女所傳來的話,讓他馬上去那裡。原來,薩瓦主教留出了一筆錢,讓革爾曼神父在他去世後立即飛往加拿大,帶走他的物品──書籍、文件等。
遵照薩瓦主教的臨終請求,兩位神父立即出發前往機場,試圖在隆冬時節離開為大雪覆蓋的修道院。正如塞拉芬神父所記錄的:「在此之前,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如此眾多的障礙──三輛車掉在溝裡,變速箱壞了,電池壞了──我們開始懷疑他〔革爾曼神父〕是否應該去;但是他一下車,一切都很順利,甚至是極其順利……所以我們看到,所有的困難都只是『iskusheniya』〔誘惑〕。」
※ ※ ※
薩瓦主教安息後不久,塞拉芬神父對他的去世進行了反思,他說:「像往常一樣,我們現在才開始真正重視他。」2月20日,他寫信給薩瓦主教最親密的神子之一伊戈爾•卡帕爾(Igor Kapral)【即後來的澳大利亞與新西蘭的依拉里雍總主教。2008年,他當選俄國域外教會的首席主教。】:
我們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哪怕是一封簡短的信,因為不知為何,現在隨著薩瓦主教的去世,我們覺得與你更加親近了。當我們發現薩瓦主教將他的書籍和文件遺贈給我們時,甚至還留下錢讓革爾曼神父儘快來處理這些文件,我們非常感動。(最好不要查究其中的一些原因!)……上帝保佑,當我們的精舍圖書館建成後,它將是對薩瓦主教的紀念……。
現在,薩瓦主教本人已經成為伊望總主教的整個故事的一部分:他關注對伊望主教的紀念,並毫不感到羞恥地承認伊望主教的聖德,這是對我們其他人的鼓勵,有時我們會因為某些地方對他盲目的消極態度而感到沮喪。我們計劃在新一期《正教之言》中講述薩瓦主教的事跡,並開始翻譯他關於伊望主教的一些材料,以及他自己的寶貴評論……。
隨著薩瓦主教的去世,我們失去了一位屬靈和義德的主教,我不敢說,他是他們中最後的一位主教,這是多麼真實的事情。……薩瓦主教在世的最後幾個月裡義無反顧、耐心地忍受落在他身上的不公正待遇,這似乎為我們這些希望保持誠實和正直的正教基督徒提供了一個榜樣和模式。讓我們在自己中間立下盟約,無論我們在基督的教會中身處何地,我們都要做到誠實和正直,不管教會政治怎麼說,也不管我們必須為此做出什麼樣的犧牲!
我希望你能理解!隨著伊望主教的去世,我們成了孤兒;但現在隨著萊昂提主教和薩瓦主教的去世,阿維爾基主教和涅克塔里主教的身體又處於如此虛弱的狀態,我們還能向誰傾訴我們的心聲呢?
在另一封信中,塞拉芬神父寫下了下面這段話,講述了他和革爾曼神父從薩瓦主教留給他們的材料中所得知的事:
在閱讀他〔薩瓦主教〕留下的資料以及他在《正教俄羅斯》上發表的文章時,我們看到他給予俄羅斯人民一個明確的信息,如今,如果我們不做些什麼,它們可能會被人遺忘。他關於伊望主教的文章比我們任何人都更有力地說明了這樣一個事實:他是一位尚未得到適當重視的聖人,他對正教子民具有重大的意義。顯然,他給我們的證明是持續說出這一事實,即使「組織」的心態不喜歡聽到它。
在閱讀薩瓦主教的資料時,我們發現針對伊望主教,人們常常向他抱怨(這些是他們所能找到的有伊望主教的最糟糕的事情!):他脾氣暴躁、粗魯、不為他人著想(例如,因為他舉行禮儀時遲到)、擾亂了通常的秩序、是一個糟糕的管理者、不可理喻、在最重要的(世俗的)討論中喃喃自語並昏昏睡去,舊金山主教座堂的神職人員認為他不在場時就像放假一樣。我自己有機會見證了這些現象中的大多數,我可以作證,例如,在他對我的幾次「粗魯」情形裡,我非常感激,只在其中看到屬靈的益處。在所有這些事例中,我認為有一個隱藏的有關伊望主教的重要事實,這一點尚未被提出來:他拒絕讓教會成為一種習慣,通過他看似粗魯的行為,他試圖把人們從很容易落入其中的屬靈的乏味生活中喚醒。主教一走,主教座堂裡的一切都變得「平穩」了,神職人員都很滿意──因為現在他們可以而且確實把教會變成了一種習慣,除了過去尚未用完的資本(但不久就會用完!),無法激勵任何人。
第二年,1974年的7月2日,塞拉芬神父與革爾曼神父一起前往伊望總主教的陵墓舉行周年追思禮儀,他要見證這一靈感的衰退。禮儀結束後,發表了一篇有關嚴重缺乏司祭的問題的講道。「有什麼問題嗎?」塞拉芬神父在他的年鑑中寫道,「很明顯,教會作為一個有『有位置需要填補』的『組織』的概念正在瓦解。不再有人想『填補位置』──因為教會生活已經變得無意識而又自動;屬靈生活的來源被忽視了;教會的屬靈財富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不再有人努力為自己獲得它。教會的危機比『缺乏司祭』所揭示的要深刻得多……
「今天上午,在陵墓那裡,給出了這一事實的暗示。在主祭涅克塔里主教所做的溫和講道後,米特羅凡神父發表了一篇措詞激烈的講道──即便他已年紀老邁、牙齒脫落──講道內容是:俄國人不重視他們自己的顯靈跡者伊望總主教,這為他們是一種恥辱,而其他人,如希臘人,已經印製了他的聖像,並公開將他作為聖人來敬禮。(這樣的話以前沒有人公開說過!)真的,只要把政治考慮放在第一位.……正教信友就沒有希望,他們只會消亡,不會留下任何屬靈遺產。」
兩位神父離開舊金山時,對世界和信友的狀況感到非常沮喪,但他們更有理由繼續出版舊金山的這位偉大的顯靈跡者的資料。他們從米特羅梵神父那裡得知,聖人本人在去世後對記錄並出版他所的奇跡予以了祝福。1972年8月30日,米特羅梵神父寫信給兩位神父。「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最認真地收集有關伊望主教的材料。……我感到有迫切的需要去做這件事,在我作出決定後的那天晚上,我清楚地、近距離地看到了伊望總主教。他非常高興,並祝福了我。願讚頌歸於在眾聖人中的主。這是上帝所喜悅的,因為上帝的聖人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靠祂的屬神大能行奇跡。我已經核實了一系列得到醫治的人的案例。」
塞拉芬神父和革爾曼神父認為,盡最大的努力完成薩瓦主教的工作,是他們的神聖責任。「我們覺得自己是薩瓦主教屬靈的繼承者和負債者,」塞拉芬神父寫道,「在上帝的幫助下,我們一定會盡我們所能,將他有關伊望總主教的所有材料彙集在一本書裡。
雖然薩瓦主教留給兩位神父們的大部分資料已經在《正教俄羅斯》上發表了,但還有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未發表的資料:例如,伊望總主教的弟弟所寫的一封信,塞拉芬神父用它撰寫了一篇有關聖人童年生活的文章。兩位神父們還收到了薩瓦主教的個人筆記本,結果發現裡面全是手抄的諸聖教父的著作。這些筆記本證明了它們的作者對教父的熱愛和瞭解,這使他能夠如此有效地將伊望總主教置於真正的教父背景中。正如塞拉芬神父所指出的,薩瓦主教關於這位聖人的文章,「實際上為正教子民提供了一堂教父教育的簡短課程」。
1976年,在伊望總主教逝世十周年之際,兩位神父得以完成了他們對薩瓦主教的責任,他們整理了他有關伊望總主教的資料,用俄語出版了一本書。這本書並不是伊望總主教的生平傳記,而是他所顯的奇跡以及對他的敬禮的記錄。兩位神父給這本書命名為《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的敬禮紀事》。
塞拉芬神父寫道:「《紀事》的價值首先並不在於它提供的實際材料,而在於它對伊望總主教的評價。」為了這一評價,薩瓦主教引用了阿韋爾基總主教、康斯坦丁修士大司祭和著名的塞爾維亞主教尼科拉•韋利米羅維奇等可敬的證人的證詞。「但《紀事》中最令人喜愛的部分是薩瓦主教本人的證詞。在他的每一句話中,特別在他關於伊望主教的講道中,我們感受到年輕的主教對年長者的無限熱愛和崇敬。」
1980年,兩位神父出版了《紀事》的第二卷,也是俄文版,這次所收錄的是由伊望總主教親自撰寫的講道和神學論文。其中包括一篇關於正教對上帝之母的敬禮的權威文章,這是兩位神父在一本極為罕見的1930年代的塞爾維亞教會的曆書中發現的;還有一篇論述巴黎學派神學家謝爾蓋•布爾加科夫神父關於聖母和洗者約安的「索菲亞說」的謬誤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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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對伊望總主教的敬禮持續不斷地增長。在聖革爾曼修道院的聖堂裡,涅克塔里主教多次詠唱向伊望總主教的宣聖頌歌,就像伊望總主教在聖革爾曼被宣聖之前,曾經詠唱過這一讚美詩那樣。【當對像伊望總主教這樣的司教聖人,讚美詩的措辭與對聖革爾曼這樣的修道聖人不同(見上文第317、419頁)。在這種情況下,這首讚美詩將這樣詠唱:「我們稱揚你,我們神聖的司教伊望,我們崇敬你神聖的紀念:因為你為我們向我們的上帝基督祈禱。」】正如塞拉芬神父在一封信中解釋的:「〔涅克塔里主教〕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對聖人的愛。……他的行為是『隱秘的』──正是因為那些應該高聲讚美一個新顯露的聖人的人,由於政治上的考慮,以及在我們中間統治為王的冷漠內心而沉默不語;如果不是這種與神聖正教一起跳動的愛心,真正的正教之火今天將完全從我們中間消失。今後,我們相信上帝,這樣的人的可愛的熱心行為……無論他們是主教、司祭、修士還是純樸的平信徒,都將受到整個教會的讚揚和稱頌,因為在整個教會的歷史上,這些都是在實踐中構成正教的材料。」
上海和舊金山總主教、顯靈跡者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的聖像,在這一聖像上,他手持舊金山新的主教座堂──「眾哀傷者之歡樂」大堂。這幅聖像由誦經士弗拉基米爾•克拉索夫斯基在1994年聖伊望被宣聖時繪製,現在裝飾在主教座堂的聖人的聖髑靈柩上。
將來有一天──儘管涅克塔里主教和塞拉芬神父都不會活著看到這一天──正式、官方地宣聖蒙福者伊望看來是可能的,甚至是自然而然的;圍繞著他的爭論將會平息;圍繞著他受迫害時所受的所有痛苦、醜聞和傷心大多將被人遺忘。舊金山的安東尼總主教之前一直對公開頌揚伊望總主教持謹慎態度,以免引起其教區大部分人士的憤怒,現在卻成了宣聖的主要支持者之一。受塞爾維亞宗主教帕夫勒對伊望總主教的敬禮的啟發(帕夫勒在舊金山的伊望總主教的陵墓舉行的追思禮儀結束時,向伊望總主教詠唱了一首聖頌),安東尼總主教為聖人的宣聖做了準備工作,並最終將其付諸實施,甚至撰寫了大部分向聖人的禮儀經文。1994年6月19日/7月2日,伊望總主教在舊金山被俄國域外教會宣聖,這讓全世界的正教信友都感到非常高興。
因著耶穌基督在祂的教會中所行的德能,人的局限性和恐懼被克服,真理得到宣揚。現在可以安全地公開敬禮伊望總主教為聖人了,但我們不應忘記,薩瓦主教是推動他宣聖的第一人,他在榮耀他還不絕對安全的時候,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也許,」塞拉芬神父在1973年寫道,「可以說,薩瓦主教在伊望主教身上看到了一把他為之奮鬥的屬靈復興的鑰匙;毫無疑問,他在他的宣聖中看到了信友巨大屬靈力量的來源。薩瓦主教在《正教俄羅斯》的一篇文章中,……指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事實,那就是塞爾維亞的主教尼科拉•韋利米羅維奇,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俄國域外教會對喀琅施塔得的聖約安的宣聖。……現在也是一位塞爾維亞主教,薩瓦主教──然而,他對俄國教會和人民的奉獻,即使在俄羅斯主教中也是無法超越的!──他為將來在上帝所定的時間將伊望總主教宣聖提供了最初的動力,他有意識地為這一事件打下基礎,使正教子民做好準備。」
在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一位聖人的時候,薩瓦主教給了它一位聖人作為它的代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