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精舍的願景

 

  為了我們的獨居生活,讓我們選擇那些滿足逸樂與貪心的機會較少、但卻更能使人謙卑的地方居住。

——天梯聖約安

 

 

  伊望總主教剛去世之後,他的臨時繼任者是現在署理教區全部事務的涅克塔里主教。他立即讓革爾曼昆仲會的弟兄們負責《正教消息》的編輯工作,弟兄們高興地接受了這一工作,阿里雅德娜院長姆姆繼續負責《正教消息》的排版印刷事宜。

  涅克塔里主教做了大量工作,以保持人們對伊望總主教的紀念。伊望總主教在主教座堂下的陵墓成了一個聖地,在那裡每天都有人誦唸聖詠集,每個星期六與主日都要在那裡舉行事奉聖禮,更不用說在許多平日裡了。斯皮里東神父在那裡聽告解,而米特羅凡神父則經常在那裡舉行事奉聖禮。

  尤金和格列布通過在《正教之言》上刊登有關伊望總主教的文章,努力保持人們對伊望總主教紀念。撰寫蒙福者伊望的《第一生平》(prima vita)的就是尤金,後來,它成為所有隨後寫成的伊望總主教的傳記的基礎。

  奇跡開始在伊望總主教陵墓那裡發生,尤金和格列布為了出版這些奇跡,努力由證人的口裡證實它們。有一個有關一個年青的俄國護士非同尋常的個案,她的一雙眼睛突然瞎了。醫生告訴她,她的眼睛「死了」,他們必須摘除它,免得炎症擴散到另一雙眼睛。她在伊望總主教的墓前熱切祈禱眼睛能痊癒,在幾天之內,她的那雙眼睛就復明了。消息立即傳開了;當兩位弟兄聽說後,請這位婦女到書店來把一切都詳細告訴他們。尤金記錄下了這個奇跡,就這樣,把它作為《蒙福者伊望的代禱記錄》一書中的第一個個案。在今後的歲月中,它將成為一本篇幅極大的書。

伊望總主教的陵墓,1966年。
左起:米特羅凡修士大司祭,勞倫斯•坎貝爾,V•M•瑙莫夫,尤金•羅斯。

竣工後的陵墓,及由皮緬•索夫龍諾夫所作的聖像。

  伊望總主教去世後不久,尤金去主教座堂的唱詩班唱經。早在幾年前他就已這樣做了,但是,在伊望總主教的建議下停了下來。現在,由於唱詩班的負責人再三請求(唱詩班一直需要男高音),他感到必須給予幫助。但是,唱了幾次之後,他做了個夢,夢見伊望總主教再次指示他「不要去唱詩班(唱經)」,而只要留在歌侶席裡。正如尤金告訴格列布的,他做這個夢時,非常輕鬆。他不喜歡在樓上的唱詩班裡,那裡與其他參加禮儀的人分得很開,在舉行禮儀時,那裡常是不必要交談的地方(人們偶爾也在那裡喝點伏特加酒)。伊望總主教告訴尤金不要在唱詩班裡,而要留在歌侶席裡,這似乎表明伊望總主教正在保護並預備他過修道生活,因為所有的修道禮儀都是在歌侶席裡誦唸的。

※  ※  ※

  離開城市的問題更緊迫地出現在尤金和格列布的心裡,他們經常談論此事。他們比以前更強烈地感到「曠野」的吸引,當他們先前沿着太平洋海岸散步時曾彼此分享過這種「曠野」的吸引。他們知道在曠野裡修道繼續了古代墓窟基督徒的精神,多少個世紀以來,它為信仰定下了基調,成為整個正教會的實踐。許多年來,他們以古代及當代居住於曠野之中的修行者的生平陶冶自己的靈魂,他們希望追隨他們的生活方式。尤金幾年之後描述了這一渴望,寫道:「這種產生了最初隱遁到埃及曠野裡去的衝動就是……基督徒的基本衝動:為上帝捨棄一切,為了更好地為天國準備自己而放棄此世的一切及影響。」

  正如先前所提到的,格列布最初的想法是昆仲會將要移至蒙福者革爾曼的「曠野」——阿拉斯加的斯普魯斯島。他知道這是最初灌輸給他昆仲會的理想的格拉西姆修士大司祭的希望。早在1954年,當格拉西姆神父最初提議以蒙福者革爾曼的名字為所要成立的昆仲會命名時,他同時也談到了需要在斯普魯斯島建立一座精舍。在為《俄美正教信使》所寫的一篇文章裡,格拉西姆神父寫道:

自從阿拉斯加島的革爾曼長老安息以來,很快就要一百二十年了。他被埋葬在斯普魯斯島。有必要重修那裡的小聖堂,在聖堂裡畫上聖像。那裡需要一個燈臺。是在我們的顯靈跡者的墳墓上點燃永恆火燄的時候了。有人希望在那裡建一座精舍。也許會找到一些修士,他們會表達出由他們喧閙的城市來到這個曠野居處的願望。也許可以找到某種願意以阿拉斯加的革爾曼神父的名義組織一個社團或昆仲會,找出修理小聖堂、建造客房的方法,藉此為這位神聖的長老而工作,……在這裡有一座精舍會很好:這地方非常適合(建立一座精舍);這裡就是荒野。用木頭建造小室,比鄰而居,這是有可能的。在上帝的幫助下,一切都可能做成。在阿拉斯加必須要有一座精舍!……肖似上帝者革爾曼正在等待着修士(的到來)。他預言了他們將會生活在他的新瓦爾拉穆。這一預言實現的時間已鄰近了。這是他的預言。

  格列布回想道,當他在1961年造訪格拉西姆神父時,神父反復向他說明必須「使在斯普魯斯島上的修道明燈持續點亮不滅」。既然革爾曼昆仲會正在思考它的下一步該如何走,格列布想知道,是否使蒙福者革爾曼的預言應驗的時間已經來到,是否已經是完成長期以來格拉西姆神父所持希望——在新瓦爾拉穆建立一個小修道團體——的時候了。

  但是,格列布發現,至少在可以預見到的未來,尤金的心裡並不這麼想。和伊望總主教對他所說的話一致,尤金正夢想在加里弗尼亞建立一座傳教修道院。他想要向他的美國同胞傳講上帝的正教之言,在斯普魯斯島上,為這一工作所能提供的資源,特別是謀生的方式,極其有限。除非在加里弗尼亞的曠野裡建立起昆仲會的可靠運作基礎,具有多餘的人員可以派往其它前綫,前往斯普魯島是不可能。

※  ※  ※

  除了前往曠野,兩位弟兄還有另外的選擇。當薩瓦主教來西海岸參加伊望總主教的葬禮時,他又再次提出一個建議。正如在他的《年鑑》中,尤金以第三者的語氣提到自己,寫道:「(埃德蒙頓的)薩瓦主教試圖令尤金弟兄對一不同途徑感興趣:就讀於約旦谷神學院,祝聖為司祭,可能的話,再被祝聖為主教:這將使『組織』某些人事、確實開始傳教活動成為可能。他認為我們的書店,甚至我們的雜誌,花費太多精力卻得不到什麼結果。格列布弟兄預見到,(並且在不多幾天前他就提到了這些!)為更大的效率及組織性,這樣的嘗試背離了我們的道路。」

  涅克塔里主教也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兩位弟兄可以)加入他正計劃在位於阿拉梅達鎮的一座奉獻給庫爾斯克聖母像的家庭小教堂裡所建立的修道團體。這種可能的選擇要比前一種更吸引人,因為這意味着在涅克塔里主教親自的指導下度修道生活,涅克塔里主教是奧普提納諸長老的直接傳人。但是,有一些令兩位弟兄婉言謝絕這一可能性的理由。首先,被提議的修院處在城市裡;其次,用尤金的話說,這種選擇「將我們出版聖言的傳教活動置於明顯次要的地位,我們認為這是危險的」;最後,兩位弟兄感到擁有一所同時也是主教住宅的修道院必然會與塵世聯繫起來。兩位弟兄深愛着涅克塔里主教,甚至到了把他視為父親的地步,但是,正如尤金所寫的:「我們的靈魂只是不在他所希望的那種修道院裡。」

  尤金並不傾向於遵循擺在他前的教會之道,他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什麼是我們的道路,它要導向哪裡?弟兄們從未明確地為自己定一個目標,但卻日復一日地感受到他們應走的道路,他們信賴上帝的聖意以及伊望主教的溫和指引,這道路建立於日常工作與祈禱之上(這些都是微弱的),而非建立於計劃與組織之上。迄今為止,上帝祝福了這一道路,(大膽地說來,)它顯然似乎要導向建立一個修道昆仲會及一個精舍【精舍:源於古代埃及斯基提斯地方的修道團體,精舍指一座小修道院,通常修士或修女的人數不會超過十二名,他(她)們在一位長上的指導下像「一家人」一樣地生活在一起。精舍的生活被認為是修道生活的「中道」及「王道」,它是界於獨修生活與大修道院裡的修道生活(或團體共修生活)兩者之間的修道生活方式。】,它將是一個傳教中心。

  「為了完成這樣的事工,必須要有一種屬靈活力。薩瓦主教的計劃要求這種活力源於一個單一的組織者——比如已故的維塔利總主教【約旦谷的維塔利總主教(1960年安息主懷)獨立在捷克斯洛伐克創立了一個專門從事印刷正教讀物的傳教修道昆仲會。】。但是,我們衆人都是軟弱的,如果整個事工要依靠我們中的某個人的話,必定會失敗。這樣說並不是對上帝會賜予熱切祈求者助佑表示懷疑,這只是按我們之所是,實際地看待我們自己。

  「還有另一種產生屬靈活力的方法,這正是我們在過去的兩年半時間或多或少成功地遵循至今的方法。這是經由昆促會產生屬靈活力的方法。當『兩個或三個人,因我的名字聚集在一起』時——任何事都成為可能,如果他們具有真信仰,被真愛聯繫在一起。這是末後的時期,沒有長老——現在也許惟有一起工作的弟兄們才能够完成某種諸如傳教工作的宏大事工。按照著福音者約安的說法,我們被人認出是基督徒,並非是藉着我們所行的奇跡(因為很少有人被賜予這一恩賜),而是藉着我們彼此所擁有的愛,這愛是衆人所期望的。

  「我們走在正道之上,但這是一條艱難的道,隨着更多的弟兄到我們這裡來,它將變得更為困難。維塔利主教【即約旦谷的維塔利總主教。】由一百個弟兄中培養出七個弟兄——但是,那並不是最為困難的部份。最困難的是,由不同的弟兄裡塑造出兩個:這是我們早已具有的了……

  「我們的下一個任務是找到一塊土地,開始我們所走道路中的最大無畏、最為危險的部份:創立一座精舍。但願上帝與我們在天上的主保——革爾曼神父與伊望主教——幫助我們!」

※  ※  ※

  1966年底,尤金已在紙上寫下了有關建立精舍的想法。他所預想的曠野生活是嚴格的,需要極大的靈修忍耐,很少迎合個人的喜好或厭惡。弟兄們必須盡可能將「世俗」,乃至世俗的思考方法,棄於曠野之外。

  尤金在8月17日/30日寫道:

我們的昆仲會成長的下一個階段:精舍。為了避免極端的氣候,維持與海洋(革爾曼神父居住在海洋中)以及海岸(俄國人定居於此,並最初將正教帶至加里弗尼亞和美國的地區)的接觸,精舍所在地應該就在羅斯堡與加伯谷之間的北加里弗尼亞海岸,或附近的地區——無論是在偏遠程度還是在地價方面,雷頓谷偏東的地區,也許是個合適的選擇。它應在舊金山以北二百英里之內的地方。

  首先應記住兩個原則:

  一、獨立自足:我們必須盡可能「以地為生」,也要牢記在某個不遙遠的日期裡,它必須完全自給自足。為此緣故,除了一條(與外界相聯的)道路外,我們必須與外部世界沒有任何直接聯繫,即使這樣,那地方也必須盡可能偏遠。這意味著:沒有外來的水管(我們必須開挖自己的水泉與蓄水池);沒有下水道(我們自己的化糞池);沒有來自公共資源的電力(我們自己的發電機);永遠沒有電話。我們唯一與世俗需要的聯繫是通往最近的店與郵局、通往舊金山的書店的道路——甚至直到這些聯繫被破壞之時。這並非做白日夢或逃避;它具有實際意義,任何其它的方式都將我們捲入巨大的危險之中。

  二、簡樸:我們必須具有最低限度的「便利」;這樣,將再次要求我們開發自我依賴,與上帝的大自然(受造物)親密,信賴上帝而非設備。這意味着:

  甲、熱水:要末完全沒有,要末最多只有壁爐裡的熱水管裡的熱水。

  乙、火爐:用木材取暖的火爐,或只是壁爐;除此之外,最多能容忍一個熱茶用的小設備。

  丙、冷藏室:沒有,只有放在蔭凉處的冰箱。

  丁、水籠頭:保持在最低限度內,諸如冲洗。

  戊、燈:電燈保持在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內,比如為印刷所。為印刷所發電,大概不會為其它任何事發電。

  己、取暖:最好除了火爐或壁爐之外,沒有其它取暖設備。病人可以睡在壁爐前。

  庚、耕作器材:如果可能的話,根本不用電力機械。這也許不是問題,除非我們壯大起來。

  當然,在每件事上都要持守中道。如果缺乏某種便利導致確實的困難,或是令弟兄們負擔過重,就應重新對此加以思考。但是,我們的理想應相當接近西部的拓荒生活(因為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靈性的「新拓荒者」,或只是「邊疆居民」而已),我們對機械化的唯一特許是為電動印刷設備提供電力的發電機(印刷所與發電機和教堂與生活住處應有一定距離),以及一輛作為運輸或交貨之用的貨車或吉普車(車輛不得過份接近建築物,或停於圍欄內)。

  尤金之前從未在鄉間生活過,他對精舍所做的藍圖竟如此詳盡而準確,這實在非同尋常。在未來的歲月裡,兩位弟兄幾乎能夠逐字遵行上述的原則。他繼續寫道:

1966年8月20日/9月2日:

  涉及精舍的實際問題並非不能克服的;事實上,通過祈禱與努力工作,兩三個弟兄就能使之成為現實。真正的問題將是精舍的靈性行動與指導。

  不再有任何長老,甚至幾乎沒有能作修道院長的人。伊望主教過世之後,弗拉基米爾修士司祭【格列布在約旦谷神學院的前任導師。】理解我們的革爾曼神父昆仲會,並祝福了它。如果這是上帝的聖意的話,他可能會成為我們的院長,這個問題就解決了。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找到一位院長,對我們而言就會較為困難。

1966年11月3日/11月16日:

  若是上帝願意,在六個月內,我們就會擁有我們精舍的土地。當我們的理想接近實現時,實際問題開始自己凸顯出來。

  在這些問題中,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精舍的外在運作:行為規範,一部規章。精舍一旦建立起來,一位弟兄經過與他的弟兄磋商後,將出命,這樣,必需的工作就會及時完成;必須公平地分配工作。每天的每一小時都要分配好:舉行禮儀的時間,用餐的時間,印刷的時間,必要的工作時間,旅行的時間,睡覺的時間,空閑的時間。假定每人所分配的工作是公平的,那些無法在適當的時間完成他們的工作的人,必須在他們的「空閑」的時間完成他們的工作。

  在精舍全部建成之前,會有不守規章的現象。我們必須信任每個弟兄所做的決定及刻苦工作,不要讓這些防礙我們。

  目前,在我們的書店裡所流行的法則是:鬆懈、懶散、閒談、分心。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這就是世界。但是,當我們在精舍的時候——不是在世界裡——即便最初只是在週末,我們必須讓臨時規章生效。例如:在用餐時閱讀靈修讀物,在工作時除了必須不得交談的規章(除了在一天結束時大約半小時的例外),等等。還有:在太陽升起時或之前就起牀。

  關於這些計劃,尤金寫道:「上帝會教導我們是否所有這一切是幻想還是現實。」他清晰地記得伊望總主教最初對昆仲會的計劃所給予的祝福:「如果它中悅上帝,那麼,它就會向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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