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與他的猫,「亞歷山大」。1960年代初,攝於舊金山。

 

第二十二章 新發現——新世界中的正教

 

你們敲,必要給你們開。

——瑪特泰福音7:7

 

  尤金為尋求一種事奉上帝方式的祈禱並未被置若罔聞。才過了沒幾天,尤金的祈禱就獲得了回應:有一個人來了,那時,這個人也正為同樣的事情祈禱。尤金先前從未見過此人,他是個俄羅斯青年,比尤金大六個月,名叫格列布•季米特里耶維奇•波德莫申斯基。惟有上帝知道——他們兩人都向祂祈禱——不久他們兩人生活的道路將連在一起。

  格列布的出生背景與尤金很不相同。由於他是俄裔,他生活的外在環境旣給他帶來了更多磨難,又使他能更接近古老的正教世界觀。與尤金不同的是,他能在自己直接祖先的文化裡找到他的正教信仰之根,因此他已受到了豐富的靈性培育。

  初次遇到尤金時,格列布二十八歲。他身高約六英尺,長着棕色的頭髪和稀疏的鬍子。他的杏眼、斜斜的前額、以及高高的顴骨,都顯示出他的亞洲血統:混合了俄羅斯血統的蒙古血統。他骨架很大,雙手有力。性格外向且富於創造性,是個能掌控局面的人。他的人格具有魅力,天生就會說故事,能使聽衆為之著迷。他從他在歌劇院與芭蕾劇團工作的母方家族那裡,繼承了表演的特長,有着使人想起狄更斯的幽默誇張傾向。他有着藝術家的氣質,並且就是這樣看待生活的。他做事大部份是受其藝術衝動的影響,常常顯得不耐煩,行事不可預測、飄忽不定。他的精力極其充沛,很少看到他做事不是全力以赴的。他部份地受到了他的靈修導師——阿德里安神父(我們要在後面更多地談論他)的影響,對人性有着一種不尋常的洞察力。他有時會對一個人做出評斷,儘管其他人都不會那樣去想,但是最終卻證明他是正確的。

神學生格列布•波德莫申斯基
攝於聖三修道院的教堂,1959年

  格列布是個受宏大觀念影響的人,具有造就「挨餓的藝術家」的素質。在這一方面,他與尤金如出一轍,雖然他們的個性有着明顯的差異。格列布發現了正教信仰財富之後,就皈依了正教,成了一個樂於助人、熱心給予的人,他最關心的就是減輕他人的苦難。也許正是為此緣故,上帝揀選他幫助尤金打破他痛苦孤獨的外殼,開啟他裡面的仁慈而體貼他人的心靈。但是,格列布進入尤金生活還有另一個原因,我們會看到這是出於上帝的聖意:格列布擁有一種特有的將自己的宏大觀念灌輸給他人的天賦,鼓勵他們事奉上帝。這種能力在他於紐約的約旦谷修道院做神學生期間就已表現了出來。在那裡,他幫助了幾位年輕的朝聖者走上終生在教會中事奉的道路。

弗拉基米爾•滕凱維奇(+2003)
攝於1961年左右

  1961年,格列布到訪舊金山。那時,他剛從聖三修道院附屬神學院畢業,正在做一次長途的宣教朝聖之旅,旅途中他已去了阿拉斯加與加拿大,而加里弗尼亞是他返回修道院、最終回到波士頓家裡之前的最後一站。他為不同的正教堂區播放有關今日美國的修道生活的幻燈片,以此賺得他此行的費用。當他在舊金山時,當地的俄僑團體中傳播着他播放幻燈片的新聞,人們請他去城裡的各教堂播放幻燈。格列布回憶道:

「就這樣,我在那裡遇到了瑪利亞•沙赫馬托娃夫人——舊金山的扎東斯克的聖提弘孤兒院的前任院監,這座孤兒院是正教現代最偉大的修行者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所創建的。夫人快樂地歡迎我,彷彿她已與我相識多年。她立即開始非讓我去見她以前的一個極有宗教傾向的孤兒,她說,我應該幫助他去上神學院。稍後,我就遇到了這個年輕人,弗拉基米爾•滕凱維奇,我們成了好朋友。他年紀比我小,滿腦子都是對我而言十分新鮮的思想:他想要去挪威傳教,並想要去莫斯科神學院念書。他意識到在美國人中間進行傳教工作的需要,想要讓我會一會這些美國人中的一個人。我答應再過一兩天,等參加了上帝之母進殿節的禮儀之後再去。

  「那天(11月21日 / 12月4日)[ 第一個日期是正教教曆(儒略曆或「舊曆」)日期,第二個日期是公曆(新曆)日期。當提到教會慶節的日期時,我們將列出兩種日期。如果只有一個日期,所用的是公曆日期。],我在富爾頓街的主教座堂[ 這就是尤金五年前第一次參加正教禮儀的俄國域外教會的「衆哀傷者的歡樂」聖母主教座堂。] 裡領了聖餐,我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到市中心的蘇特街去。那天陽光明媚,而且像舊金山常見的那樣,天氣很冷,寒風凛烈。我們要去拜訪一位伯克利的大學的學生,他為了寫一本有關虛無主義哲學的書而放棄了在漢學系的似錦前途,他在一家餐館洗盤子維生,他這樣做只是為了不被他所厭惡的學術界打擾。」

  尤金的房間在底樓。弗拉基米爾與格列布敲了敲窗。他們看見門早已打開了,遂徑直走了進去。他們走進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面光線相當暗。有一面牆上掛了一些聖像,一盞懸掛着的長明燈照着聖像。尤金就站在聖像前,身穿一件緑色毛衣,手裡拿着煙斗,看上去是個沉默寡言而又極具紳士風度的知識份子。他恭恭敬敬地向客人躹了一躬。後來他承認,他感到與格列布似曾相識。

  格列布突然按照他的「使徒」習俗高聲說道:「願這家平安!」

  尤金好奇而小心地打量着他。

  「插座在哪裡?」格列布加上一句。

  「對不起?您說什麼?」尤金回答道。他注意到格列布攜帶的幻燈播放機,而他在旅途中總是隨身攜帶着它。尤金指指最近的牆上的一個插座。格列布立即把幻燈機的電源插好,開始在牆上播放一系列幻燈片,其中有許多是他自己拍的。這一系列的幻燈片題為「在美國的聖地」。

  尤金滿臉驚訝,格列布回憶道:「傳自使徒的正教新世界自我揭示了出來。美國聖人及義人的彩色聖像與相片、阿拉斯加的蒙福者革爾曼神父的斯普魯斯島的風景、由上海帶至美國的自我復原的顯靈跡聖像、在美國的修女院長及聖衣修士[ 聖衣修士是正教會中遵守最高且最嚴格的修道清規的修道人,一般都身穿特別的聖衣,故名聖衣修士。 ——漢譯者註]、加拿大的精舍、把奧普提納長老傳承帶來美國的紐約聖三修道院與新迪維耶沃修女院;等等。我給幻燈做簡短的介紹,並提到了神聖俄羅斯的殉道現象。最後,我談到了我父親的殉道命運及其後果,父親的殉道使我皈依了基督,最終帶領我來到了這裡。

  「演講結束了。我的主人,尤金•羅斯,後來的塞拉芬神父,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一個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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