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節後第三十一主日
瞎子巴爾提買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被人們濫用。許多人在手錶上戴上粗粗的金鍊──首先這不是為了手錶,而是為了讓別人看到他們擁有多麼美好的裝飾物。
許多人養著膘肥體壯的馬,駕著華麗的車,不是因為他們需要自己駕駛,而是為了讓鄰居們羡慕,為了刺激他們的敵人。他們的價值只體現在無理性的馬匹和沒有生命的車輪上,他們的悲慘程度是別人的百倍!
許多人把自己穿得不倫不類,不是為了遮蓋赤裸的身體,保護自己免受寒冷和塵土的侵襲,而是為了增加自己的美貌。那種用乾草和野獸的皮毛就能增加的、不值得羡慕的美!
許多人在家裡堆滿了金銀器皿和其他不必要的小擺設,並防備它們被盜賊竊取,直至死亡。我可憐的兄弟們啊,你們為什麼沒有意識到,你們要防備的是所有盜賊中最大的盜賊,因為他已經完全攫取並掏空了你們的靈魂?如果你們像保護自己的裝飾品那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靈魂,你們的靈魂會比你們的裝飾品更長久;但按他們的做法,裝飾品會比你們的靈魂更長久。
我們要如何談論飲食呢?天主將它們賜給人以滋養肉體,卻被人用來毀壞靈魂和肉體。我們要如何談論唇舌呢?唇舌被賜給人,本是為了光榮天主,為了教導、安慰人,但人卻用它來褻瀆天主,自鳴得意,誹謗中傷,毒害靈魂。我們要如何談論為了掃清通往真理的道路上的障礙而賜予人的理解力呢?人卻利用理解力作為一切罪惡和惡習的幫手?此外,我們又要如何談論人的心靈呢?人的心靈被賦予人,作為愛的器官,瞻仰天主和天國世界的器官,而人卻使它成為罪惡、淫亂、驕傲和仇恨等一切不潔的聚集之地。
眼睛也是如此。天主賜予人眼睛,無非是為了讓他們在觀看這個世界時,看到另一個存在著的、不朽的世界的近似倒影。但是,就像一個人看著樹影卻忘記了樹影所屬的那棵樹一樣,許多人的目光總是只盯著這個感官世界,在靈魂內完全看不見天主和天上的世界。他們為什麼會有眼睛呢?難道他們的眼睛沒有給他們造成屬靈的損失嗎?他們的眼睛沒有幫助他們找到通往永恆真理的道路,而是把他們從天主安置所有年輕靈魂的那些最初的美好道路上,轉向了這個世界的灌木叢和荊棘,這些灌木叢和荊棘密不透光,擋住了其他一切的視線。有多少人──不只是成千上萬,而是數以百萬計──的眼睛給他們的靈魂帶來了徹底的毀滅!我們能數出歷史上有多少國王因為眼睛的貪婪而失去了自己的王國嗎?有多少聖賢失去了理智?有多少可敬的男女因此而聲名狼藉?有多少富貴之家毀於女眷的首飾,而這些首飾對於盲人來說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有多少醫院裡住滿了那些先是用眼睛犯罪,然後又以肉體的腐爛和靈性的黑暗來贖罪的人?事實上,如果一個人能夠數出所有因貪婪和滿足的眼睛而受害的人,他一定會忍不住大聲疾呼:「瞎子是令人羨慕的!」
主耶穌從來沒有說過,到祂那裡來的任何一個肉體失明的人是瞎子,儘管祂確實這樣說過百姓中的長老、他們的精神領袖和經師,他們有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瑪13:15)。肉體失明的人,是暫時在這個世界上失明;靈性失明的人,是永遠在兩個世界上失明。肉體失明只是靈性失明的一個蒼白形象。這是對那些靈性失明、看不見天主和天國的人的明確警告,他們必須趁著還有時間,清醒過來,得到醫治。天主願意藉著肉體失明的人,揭示靈性失明的人的瞎眼。眼睛的失明不是由於天主,而是由於人的罪,就像所有其他缺陷和疾病一樣。如果人沒有靈性上的失明,所有肉體失明的人都會一下子得見光明。但是,只要有靈性失明的人,只要他們在靈裡看不見天主,天主就會以肉體失明者緊閉的雙眼,給出他們(靈性)失明的圖像。
如果在人中間沒有屬靈的聾啞,那麼,一下子,所有的聾子都會聽見,啞巴也會說話。但只要有人沒有耳朵聆聽天主的律法,沒有舌頭講說天主的偉大和榮耀,天主就會利用肉體上的聾啞人來表達這些人的屬靈聾啞。
如果沒有屬靈的癩病、癆病、癱瘓或熱病,沒有其他屬靈的疾病,那麼,所有患有肉體疾病的人都會一下子從這些疾病中痊癒,這些疾病之所以出現在肉體上,是因為患病的靈性迫使它們出現,揭露靈性的狀態。若人的靈性中存在這些疾病,它們就會在肉體中顯現出來。
因此,肉眼的失明具有深遠的屬靈意義,只有以屬靈的理解才能加以解釋。不懂屬靈理解的人,在這屬靈理解的範圍之外,既不知道也無法發現為什麼人的肉體會失明、失聰及啞巴,為什麼會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肉體上的所有其他疾病和虛弱。這樣的人只能張大嘴巴為瞎子而驚歎,充滿憐憫地自言自語:「感謝天主,我不是瞎子!」誰告訴你,你不是瞎子?為什麼你會對因天主奧秘的聖意,由於祂對你的憐憫,而被派遣到你身邊的人感到同情?如果你不是屬靈的瞎子,瞎子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但他的出現是對你們的疾病、你們內在的失明的活生生的診斷。如果一個瞎子只是喚起了你的同情,而你把手放進口袋裡,取錢施捨給他,那麼,你和他都沒有發揮出他的主要作用。瞎子與你相遇的主要作用是,通過他外在的失明,向你展示你內在的失明;而你在這種情況下的主要任務是將這一教導銘記於心,為自己的失明而吶喊,儘快跑去醫治你的失明。
你要投奔哪裡?向誰投奔?世上有誰能醫治瞎子?凡人中沒有。唯有使肉體和靈性看見的那一位能;唯有祂能醫治屬靈和肉體的失明。
但你們會問,主耶穌既然有能力醫治瞎子,為什麼不醫治世上所有失明的男女呢?如果祂這樣做了,那麼,人靈性的失明又如何被看見呢?如果人們發現自己很難領會他們所看到的、在他們眼前的瞎子的教導,那麼寫有關靈性失明的書又有什麼用呢?只要存在靈性的失明,就會有肉體的失明。
現在讓我們仔細閱讀今天的福音,從中可以看到主耶穌為什麼要醫治這些瞎子,而且只醫治這些人:「耶穌將近耶里哥時,有一個瞎子坐在路旁討飯。」當時,主耶穌正從加里肋亞前往耶路撒冷,他們沿約旦河谷的道路行走,經過耶里哥城。這是祂最後一次造訪這座城市。第一次是在大約三年前,主和群眾一起來到約旦河,接受前驅若翰的洗禮!當時的情形與現在多麼不同!那時,主在大批群眾中默默無聞地前去;眾人被對若翰的熱情衝昏了頭腦,沒有人注意到比若翰更偉大的主,直到若翰指著祂說:「看,天主的羔羊!」「這就是他!」(若1:29-30)。這一次,「祂的門徒和一大群人」(谷10:46)與祂在一起,祂的名聲很大,甚至傳到了耶里哥的瞎子那裡。前一次,祂的神聖使命才剛剛開始,而現在,祂正走向這一使命血腥而又得勝的終點。
基督生活中發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偶然的,但事實上,每一件事──甚至是最微小的細節──都是按天主的計劃而發生的,都是為了人類的救恩而設計的。「有一個瞎子坐在路旁。」好像是偶然的!彷彿基督碰巧從他身邊的路上走過。然而,這一切都是出於天主的聖意。就在耶路撒冷靈性失明的人把主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前幾天,祂開了這個瞎子的眼睛。祂要通過這個瞎子的信德,讓在耶路撒冷的長老和經師的不信蒙羞。祂想再一次清楚地表明,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因人的罪而顛倒,有眼睛的人看不見,沒有眼睛的人卻能看見。正如祂自己在先前的一個場合所說的那樣,祂來到世上,「叫那些看不見的,看得見;叫那些看得見的,反而成為瞎子」(若9:39)。那些每天在聖殿裡研讀聖經、並向人們解釋聖經的人,卻無法在主基督身上看到默西亞和救主。我們由聖馬爾谷所寫的福音中看到,這個瞎子是一個叫提買的人的兒子,因此他的名字叫巴爾提買。聖瑪竇提到了有兩個瞎子,而不是一個。這並不意味著聖史之間存在矛盾,而是就像革辣撒的兩個附魔的人一樣,一位聖史提到了有兩個,而另一位聖史只提到了在當地比較有名的那個。這兩個瞎子可能並沒有在一起,而是一個在城裡的一個地方,另一個在另一個地方。因為主經常在同一個地方,一天之內行許多神跡,醫治許多病人。但在這裡,所說的是他們中的一個,這人就是城裡比較有名的巴爾提買。
這個瞎子不僅瞎,而且窮,因為經上說他「坐在路旁討飯」。大多數瞎子都是乞丐。難道我們不能從這裡看到天主的手指?在窮人中,有世界上最多數目的瞎子。瞎子,即使他自己看不見,也必然會越來越多地被人看見。因此,他對人類而言,是另一世界的活生生的提醒。一個在自己的四面牆壁內過著瞎子生活的富有的瞎子,是一個雙重的瞎子,因為他既看不見,也不被人看見,因此對自己和他人都沒有用處。一個貧窮的盲人為了乞討,不得不生活在他人中間。
巴爾提買像往常一樣,坐在塵土飛揚的路旁,向路人乞討施捨。「聽見群眾路過,便查問是什麼事。」當時有許多人圍繞著基督。巴爾提買聽到了人群的喧鬧聲,他的聽力敏銳,我們知道,這是特別給予瞎子的能力。
「有人告訴他:是納匝肋人耶穌經過。他便喊叫說:『耶穌,達味之子,可憐我罷!』」只是聽到這個偉大的名字,就足以讓瞎子巴爾提買大聲呼喊。這說明他已經知道了主耶穌,不僅知道祂的名字,還知道祂所做的事。他一定知道他許多瞎眼的同伴都被基督醫治好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一定一直希望這位醫治者能在他終日所在的路旁經過,他雙目失明,坐在塵土之中,在今生,除了基督或死亡之外別無所望。因為巴爾提買一直渴慕基督,盼望祂的到來,所以他的口中已經準備好要呼喊:「耶穌,達味之子,可憐我罷!」他為什麼稱耶穌為達味之子呢?因為人們期待的默西亞將出自達味家,而這已經應驗了;至聖童貞瑪利亞就出自達味家。「可憐我罷!」賜予我只有祢才能賜予的恩惠!可憐可憐這一塵土中的塵土!很少有人給我錢,讓我買麵包充飢!但祢卻能將我所想要的一切賜予我。我所想要的只有一個:得見光明。我相信祢的仁慈:我相信,與人們給我錢相比,祢更容易、更願意讓我的眼睛看見。因為你擁有王者一般的豐富恩賜和憐憫。「耶穌,可憐我罷!」
「前面走的人就責斥他,叫他不要出聲;但他越發喊叫說:『達味之子,可憐我罷!』」有如此眾多的人,有些人在基督前面趕路,有些人在基督後面追趕。當他們開始讓巴爾提買安靜下來,甚至斥責他,要他保持沉默時,巴爾提買一定在大聲呼救。他絕望的聲音一定高過了喧鬧的人群。當他們不得不試圖讓他保持沉默時,他的呼叫聲一定讓許多人感到厭煩。巴爾提買知道,對他來說,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要麼他被行奇跡的基督治愈,要麼他將留在路旁,終其一生被困在黑暗之中,直到死去。因此,他絲毫不理會那些人的斥責及試圖讓他安靜下來的行為,這些人面對他對施捨的巨大需求,除了給他一些錢外什麼也給不了,他繼續向惟獨能給予他天主所能給予的東西的基督呼喊:「耶穌,可憐我罷!」
可悲的是,這樣的瞎子在今天非常非常常見。許多渴望接近主耶穌的人都受到了阻擋,通常是被那些走在前面的人──民眾的長老、屬靈的導師和作家──所阻擋。許多飢渴的靈魂向基督呼喊,卻受到嘲笑和壓制。努力靠近基督,向祂呼喊的,通常是那些貧窮而又淳樸的人,他們的心沒有因怨恨與惡習而變得堅硬,而那些迷失道路、在此世的荊棘中徘徊的人卻斥責他們,使他們遠離基督。發生在個人身上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整個民族身上。例如,在整個歐洲,淳樸的民眾今天向基督呼喊,將其視為唯一洞察一切的領袖和救主,而那些領導歐洲各國的人卻嘲笑他們,試圖讓他們保持沉默,在某些地方甚至禁止民眾呼喊這個神聖且能拯救世人的名字。那些讓瞎子巴爾提買安靜下來的人比巴爾提買更是瞎眼的,就像歐洲的大多數民眾的長者、作家和所謂的民族啟蒙者比歐洲的農民還愚昧一樣。因此,現在和過去一樣,基督所說的真理顯而易見:「叫那些看不見的,看得見;叫那些看得見的,反而成為瞎子。」(若9:39)
瞎眼的巴爾提買為我們所有人樹立了一個堅守信心的好榜樣!他們斥責他,他卻置之不理。他們勸他安靜,他卻更加大聲地呼喊。他還需要注意那些裡面瞎了──就像他外面瞎了那樣──的乾枯的蘆葦嗎?他乾渴的靈魂感覺到,藉著基督,有一股清新而又完美的生命洪流流淌著;他感覺到,這位他多次聽說、深思默想的耶穌,頭頂蒼天,口吐智慧,心懷憐憫,雙手醫病。與這位賜予生命的耶穌相比,那些以此世的知識為榮、對書本和思想爭論不休的法利塞人、大司祭和經師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是發出空洞的沙沙聲的乾枯蘆葦;彼此嘎嘎作響的枯骨!他們積累了那麼多的學識、智慧、權威和虛榮,卻不能給予他這個絕望的瞎子任何東西,只給他幾個骯髒的、以令人懷疑的方式獲得的銅錢。在真正的智者、真正的熱愛世人者、真正的醫生面前,他們用斥責的口吻對他舉起拳頭,試圖讓他安靜下來。在那個決定命運的時刻,他應該聽他們的話嗎?他應該害怕乾枯蘆葦的沙沙聲和枯骨的嘎嘎聲嗎?不,巴爾提買;決不!你最好死在他們的毆打之下,而不是留在路邊,靠他們施捨的錢財生活。不,基督徒啊,決不!永遠也不要懼怕那些擋在你和基督之間的人,即使他們頭戴王冠,手握鐵杖,腦子裡裝著世間的一切知識。與基督相比,他們都是乾枯的蘆葦和枯骨。他們自己看不見,也不能讓你看見;他們自己沒有生命,也不能給你生命;他們自己沒有知識,也不能教導你知識。他們所有的世俗權力、財富和智慧──這些都是他們在這個感官世界裡乞討來的小錢,如果你像乞丐一樣乞求,他們也會給你。基督徒啊,像瞎子巴爾提買一樣地向基督呼喊吧!越喊越大聲,直到祂聽到你的呼喊。任憑他們斥責你,任憑屬靈的瞎子嘲笑你,任憑乾枯的蘆葦沙沙作響,任憑枯骨嘎嘎作聲:你只要不斷呼喊:「耶穌,可憐我罷!」
瞎子巴爾提買在靈性上並沒有失明。他對主基督堅定不移的信仰讓他在靈裡看見。儘管他的肉眼無法看見天主的受造物,但他在靈裡觀看,看見了天主。他觀看,看到了最重要的東西,看到了強大、持久、不朽、不壞、永生且充滿喜樂的事物。那些試圖讓他保持沉默的人是無法醫治的瞎眼之人。他們作為基督的前驅徒勞地奔跑在基督前面;他們比巴爾提買還要瞎眼,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在誰前面奔跑,也不知道在他們後面行走的又是誰。對我們這個時代的基督的司祭,對那些走在人們前面、在屬靈生活中指導他們的人,這是一個多麼令人畏懼而又巨大的警告啊!讓他們把靈魂關在自己的內室裡,默想自己是否真像瞎眼的巴爾提買一樣地具有洞察力,巴爾提買的眼睛既看不見樹木,也看不見石頭,看不見野獸,也看不見屍體,但他在靈裡卻看見了天主,看見了主基督的天主性。當他們斥責真正相信天主的人時,當他們嘲笑向永生的基督呼喊的靈魂時,當他們竭力壓制並阻礙真正祈禱的男男女女時,他們在許多方面不都與那些走在前面的人極為相似嗎?
聽到了瞎子巴爾提買的呼喊,看到了那些斥責他的人,主耶穌終於走近了他。「耶穌站住,叫人把他帶到自己跟前來。」成千上萬的人從這個絕望的瞎子身邊走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也沒有人同情他。他們更熱心於讓他閉嘴,以免使他們的耳朵聽到不想聽的東西。但耶穌看到了他,就站住。當祂是世上的一個人時,祂怎麼能不在這個瞎子身邊停下來呢?祂來到世上就是為了人。祂怎麼能不在一個呼喊祂、尋求祂幫助的人──一個靈魂敏銳的好人──身邊停下來呢?祂為什麼要急速趕往耶路撒冷?黑落德、比拉多和蓋法都在那裡,他們比這個巴爾提買更壞、更瞎。巴爾提買懇求祂拯救自己,而他們卻在為祂準備十字架。
祂站住,叫那些跑在前面、沒有同情心的人停下來,對他們的這位弟兄表示同情。今天,對於所有那些追求虛假進步,卻冷酷無情地把他們可憐的弟兄扔在他們進步的道路邊的泥濘中,讓他們徒勞地哭泣呼喊的人,基督會怎樣命他們停下來!對祂來說,人比任何外在的、虛假的進步都重要,比所有的文明、大學、書籍和機器都重大。仁慈勝過一切言語,勝過人手的一切作品──無論是心靈的還是物質的。跑在前面的人追求的是小小的獎賞,而基督追求的永遠是最大的獎賞。跑在前面的人是物質主義者,他們收集並分發小錢,但基督是真正的富人,祂攜帶並分發最大的祝福。
聖史馬爾谷告訴我們,在基督吩咐把巴爾提買帶到祂面前之後,群眾中的一些人前往瞎子那裡,「給他說:『放心!起來!他叫你呢!』瞎子就扔下自己的外衣,跳起來,走到耶穌跟前。」(谷10:49-50)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出,巴爾提買在此之前一直坐著呼喊;他竭盡全力地呼喊,好讓基督聽到他的呼喊。在被召喚之前,他似乎還不能站起來,因為他非常激動,害怕基督會沒有聽到他的話就走了。現在,他從他們口中聽到耶穌在呼喚他,便高興地跳起來,扔下衣服,來到耶穌跟前。
這些話包含著更深刻的內在含義;事實上,它們包含著我們靈魂得救的整個模式。我們處於靈性的失明狀態中,也坐在這個世界的塵土中。感受到天主的存在,我們同時也敏銳地意識到我們因罪──我們的軟弱、不潔和虛無──而失明。於是,我們開始流著淚向天主呼號求救,但仍然坐著,因為在我們感覺到天主已經聽到並回應了我們的呼求之前,無論我們多麼痛恨這罪,我們都無法從罪的泥淖中站起來。「放心!起來!他叫你呢!」覺醒的罪人必須先聽到這些話,才能從罪惡中站起來,果斷地向天主靠近。因為,當一個人感受到天主的臨在和自己盲目的罪性時,對天主審判的無法消除的恐懼就會降臨在他身上。他像癱子一樣地坐著,因恐懼而顫抖,向天主呼救。首先,他需要有人告訴他不要怕,然後從軟弱和罪惡的泥淖中站起來,只有這樣,天主才會呼喚他。誰會對覺醒的罪人說這些呢?是教會。教會存在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給覺醒的罪人勇氣,幫助他們站起來,讓他們相信天主的仁慈。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回應每個向天主呼求救恩的人:「放心!起來!他叫你呢!」
為什麼巴爾提買在來到基督面前之前要扔下衣服?這也有深刻的內在含義。在這更深刻的意義上,衣服指的是瞎眼的罪人的靈魂所穿的那件由罪惡和惡習編織而成的衣服。因為這件沉重如鐵的罪惡外衣,他既不能站立,也不能接近天主。因此,他必須把這件不潔、沉重而又晦暗的衣服從他的靈魂中扔掉──扔掉所有的罪──只有這樣,他才能站起來,接近天主。
瞎眼的巴爾提買像谷斯爾弦琴一樣,顫抖著走近主耶穌。「當他來近時,耶穌問說:『你願意我給你做什麼?』他說:『主,叫我看見。』」基督早就知道他要什麼,為什麼還要問他呢?祂確實預先知道,不僅僅是這個瞎子想要什麼,並且在祂到達耶里哥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那一天會發生的一切。祂在耶路撒冷被毀滅和猶太人分散到世界各地之前的四十年就已經預見到了,祂在世界末日和末日審判到來之前的幾千年就就已經預見到了,祂很容易就能預見到那天在耶里哥會發生什麼,特別是瞎子巴爾提買要找祂做什麼。因此,祂不是因為不知道而問他,而是為了巴爾提買自己和在場的人而問他。
基督是為了巴爾提買的緣故而問他的,好讓他清楚地表達自己的願望,用言語表達他內心的感受。因此,主教導我們所有人,在向天主的每一祈禱中,我們都必須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願。用語言表達的祈禱會使我們內心的祈禱更加具體化、純潔而又堅定。主也是為了眾人的緣故而問他的,好叫眾人都聽見這瞎子所求於祂的:就是叫眾人都聽見,瞎眼的巴爾提買不是向他乞求施捨錢財,他所求的是凡人所不能給他的,只有永生的天主才能給予他。
在此之前,巴爾提買還沒有清楚地說出他想從基督那裡得到什麼,儘管他心裡清楚地感覺到,頭腦裡也知道他要求什麼。直到這一刻,他才喊道:「可憐我罷!」但他也曾向其他人這樣呼喊過,他曾向他們尋求錢財形式的施捨。他可能對每一個路過的人呼喊:「可憐我罷!」因此,主希望這個瞎子在眾人面前清楚地說出他希望基督為他做什麼。
「主,叫我看見!」巴爾提買回答基督的問題時說。「叫我看見!」請注意,當巴爾提買來到基督面前時,他不再稱祂為「耶穌」或「達味之子」,而是稱祂為「主」。當他走近基督時,他認識到耶穌就是主。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所有的信徒身上:從遠處看,基督似乎是一個普通人,儘管是一位偉人。從遠處看,我們用普通人的名字稱呼祂,談論祂在塵世的祖先。但是,當我們走近祂,當我們感受到祂的大能和賜予生命的氣息時,我們才認識到祂的祖先在天上,祂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從永恆中進入時間內,前來造訪我們這些旅行者,祂確實是主。
「主,叫我看見!」瞎眼的巴爾提買顫抖著對耶穌說。「耶穌給他說:『你看見罷!你的信德救了你。』他立刻看見了,遂跟隨著耶穌,光榮天主。」只說了四個大有能力的字:「你看見罷!」瞎眼的巴爾提買就看見了。這完全不是我們這個時代許多占卜神靈所說的暗示,而是大能的屬神話語,一經說出,就會產生效果。就像創世之初,「天主說:天主說:『有光!』就有了光」(創1:3)。暗示是狐狸對付雞的武器,而不是天主對人的方法。如果這個神跡可以被靈性失明的人解釋為是暗示,因為天主的全能和臨在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接受的,那麼,無花果樹因基督的話語而枯萎,基督平息海上的風暴,使海上風平浪靜,就必定只能解釋為這是一種暗示。但是,我們能想像有人會通過暗示讓一棵樹突然枯萎,或者讓大海和狂風等毫無生命力的元素突然平靜下來嗎?有誰能夠通過暗示,對樹木、狂風和風暴擁有力量?
「你的信德救了你。」主耶穌說這話是為了教導人們謙卑溫良。祂經常對那些治好了可怕的病痛的人這樣說。祂這樣對那個患血漏病十二年、因觸摸了基督的衣服而痊愈的婦人說:「女兒,放心吧!你的信德救了妳。」(瑪9:22)但信德是如何幫助主所醫治的眾多瘋子的呢?在納因城,主在沒有人要求或期待的情況下,突然使那個寡婦的兒子復活,信德又是如何有助於此的呢?難道主沒有使拉匝祿復活嗎?祂面對的是瑪爾大和瑪利亞的懷疑,而非回應她們的信德。那麼,讓瞎子巴爾提買看見是基督的大能,但主希望把此事也歸功於巴爾提買的信德,以教導我們謙卑溫良,由此粉碎在那些施捨錢財給瞎子的人心中的撒殫傲慢的頭顱,這些人的內心膨脹,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大事。保祿宗徒以基督的溫良精神說:「不論做什麼,不從私見,也不求虛榮,只存心謙下,彼此該想自己不如人。」(斐2:3)基督這樣對巴爾提買說,希望給予人的尊嚴以榮譽,表明男人和女人都蒙召在一切善事上與天主同工。如果你想知道你是以何種方式與天主同工的,那麼你要知道,這是在信仰主基督的前提下。你所需要做的就是這件事,這也是你能做的一件事。你只要信,天主就會因你的信成就你所希望的。
「他立刻看見了,遂跟隨著耶穌,光榮天主。」巴爾提買睜眼一看,就看見了主耶穌在他面前。他是有福的,因為在他剛剛睜開的眼睛前,有一個最值得一看的對象。因為主耶穌的美和尊威,他無法將視線從主耶穌身上移開,只能緊緊地追隨主耶穌,就像被鎖鏈拴在祂身上一樣。事實上,他還能看什麼呢?骯髒的耶里哥,他那黑暗的受苦之地嗎?還是即將枯萎的青草?還是將要消散的烏雲?還是待宰的牛群?還是不可避免地接近墳墓和敗壞的人?還是一切在痛苦中出生,在痛苦中生活,在痛苦中死去,等待著墳墓和末日的受造物?不,巴爾提買注視著不朽的耶穌,注視著那比整個世界更強大、比墳墓更強大、比所有邪惡力量更強大的耶穌,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耶穌身上。眼睛在世界上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應該服務於人,指向所看到的最甘飴事物:看到天主。如果眼睛不能以這種方式服務於人,那麼它就會把人引向纏結混亂的灌木叢,引向荊棘,引向屬靈的黑暗和最終的毀滅。
巴爾提買一得見光明,就未經自然的中介看到了天主,他就再也不想看別的東西了。當他看到不朽者時,為什麼還要看死亡?當他站在永恆者身邊時,為什麼還要去看短暫的事物?當他與全能者相擁時,為什麼還要執著於這個世上的軟弱之物?他「遂跟隨著耶穌,光榮天主」。他的眼睛支配著他的舌頭和雙腿,還有他的整個身體和靈魂。看到永生的基督,他現在知道了自己的唇舌是用來做什麼的:要用來光榮天主。於是他開始光榮並讚美天主。就這樣,巴爾提買沒有濫用他的眼睛,使自己蒙受損失和毀滅,而是把眼睛用在了天主賜給人眼睛的用途上:瞻仰天主的偉大和榮耀。在那裡看到這個榮耀神跡的眾人都感謝天主。主耶穌給巴爾提買的恩賜很快就傳給了許多其他的人,許多被懷疑和不信蒙蔽了雙眼的人睜開了屬靈的眼睛,開始讚美天主。
今天,發生在瞎眼的巴爾提買身上的一切,也發生在許多屬靈的瞎子身上,他們恢復了屬靈的視覺。於是,他們跟隨基督,不再看其他任何東西。然後,他們讚美天主,不再讚美其他任何東西。
這個世界是一所多麼偉大的醫院!醫院裡最多的病人是瞎子,而醫院裡唯一的醫生是主基督。這個世界是一條多麼塵土飛揚的耶里哥之路,一群多麼絕望的烏合之眾在這條路上匆忙奔走!只有一個人穿過這群人,並能讓所有的瞎子看見。祂就是主耶穌基督。一個肉眼失明的人,巴爾提買,曾經站在這群靈性失明的烏合之眾中間。這也是今天的真實比例。今天,肉眼失明的人與數量龐大的靈性失明的人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肉眼失明的人對靈性失明的人來說是一個生活的警告、生活的例證和生活的診斷。隨著靈性失明的人的數量增加,肉眼失明的人的數量也在增加。歐洲文化能夠把所有肉眼失明的人都藏在醫院裡,但卻無法減少他們的數量。它可以把他們用牆圍起來,讓世人看不到他們,但這對世界來說更糟糕。到那時,在城市的街角和鄉村的十字路口,數不清的靈性失明的人將再也無法看到他們靈魂的肖像,也無法讀到他們屬靈疾病的診斷。
主耶穌離開耶里哥前往耶路撒冷後,被靈性失明的人──黑落德王、比拉多和蓋法,以及一群瞎眼的民眾首領和經師的烏合之眾殺死了。但墳墓甚至無法容納祂三天。祂不得不離開。祂能夠命令大地讓祂離開,就像祂命令巴爾提買的眼睛不再失明一樣。祂的墳墓在整個世界看來就像一隻閃亮的眼睛。主從死裡復活,今天仍然活著行走,雖然我們的肉眼看不見,但我們靈性的眼睛卻能看見;祂走在此世塵土飛揚的路上,等待著某個瞎子向祂呼救:「主耶穌,可憐我罷!」祂願意可憐每一個向祂呼求的人,就像祂可憐巴爾提買一樣。所有由祂得以在靈裡看見的人都會跟隨祂,光榮天主。願榮耀與讚美歸於我們的主、救主耶穌基督,偕同父及聖神,同一性體而又不可分的聖三,自今至永遠,及於萬世,達於永恆。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