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普提納的聖尼康長老的屬靈遺囑(一)

四位奧普提納修道院的修士,1920年代中期,攝於科澤利斯克
左前:新宣信司鐸尼康(别利亞耶夫),右前:修士執事格榮提(葉爾瑪科夫)
左後:著衣修士濟利祿(茲倫科),右後:著衣修士羅迪雍(申依欽科,後來的親宣信司鐸辣法耳)

 

編者序

  奧普提納獨修所的新宣信司鐸尼康(別利亞耶夫)是在俄國共產黨政權統治俄國七十五年期間,受到鎮壓監禁、經常死於共產黨政府手中的數千俄國修道人中的一員。他是奧普提納最後的幾位偉大長老之一、大聖衣修士大司鐸巴撒努斐的最親密弟子,在他的晚年,他表現出自己是修士的典範,憑他自己的努力成為一位受人尊敬的神師。

  奧普提納獨修所座落在莫斯科西南的卡盧加省,是俄羅斯最著名的修道院之一,在整整一個世紀裏,它一直從未中斷地保存著長老傳承,直到它於1923年被布爾什維克關閉。俄國各行各業、社會各階層的人都被吸引到那裏,為尋求屬靈的更新。從諸如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與列夫•托爾斯泰這樣的作家,君士坦丁•阿克薩科夫、伊凡•基列耶夫斯基、以及君士坦丁•列昂季耶夫這樣的哲學家,直到不識字的農民──所有前來拜見長老的人都滿懷希望與安慰地離開那裏。奧普提納修道院也以它那始於十九世紀中葉的教父著作的出版工作而聞名。它能夠給俄國的各修道院,以及普羅大眾,提供諸聖教父的經典著作,因而有助於在俄國革命前的幾十年裏帶來修道生活的復興。

  尼康長老於1888年出生在莫斯科的一個富有商人的家庭,俗名尼各老。他的母親韋拉是喀琅斯塔得的聖若望的神子,聖若望經常會造訪別利亞耶夫家。尼各老接受了良好的基督徒教育。1907年,十九歲的尼各老與他的弟弟伊萬一起立志加入修道院,過修道生活。在德米特羅夫的特里豐主教(他原本是奧普提納的修士)的建議下,兩人被送到巴撒努斐長老那裏,當時巴撒努斐長老是奧普提納的前驅聖若翰精舍的長上。具有屬靈洞察力的長老預見到年青的尼各老的未來,高興地接納了兄弟兩人,不久,他就讓尼各老做他的私人秘書。在之後的五年裏,這位年青的修道人充分地利用了自己與長老的親密關係。他在晚上會記錄下他所獲得的教導與屬靈教訓,為了能將它們給後人保留下來。1909年,尼各老被剃度為著衣修士。

  巴撒努斐長老於1912年搬到戈廬文斯基修道院之後,尼康由奧普提納精舍搬到了修道院裏,他在那裏繼續擔任修道院的秘書。他在生活的各方面都表現得十分勤奮,他所服務的兩任院長──克塞諾豐特與依撒格修士大司鐸──都非常信賴他。由於他腿上的患有痛苦的靜脈炎而免於在軍隊裏服役,這一病症有時會令他臥床不起。尼各老神父在二十七歲時,於1915年5月24日接受剃度,成為正式的修士,法名尼康。1916年4月,他被祝聖為執事。

  令人悲傷的1917年到來了,那一年,俄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敗,無法抑制革命的暴發,先是被引入歧途的自由黨人所發動的革命,後是共產黨發動的革命。就在布爾什維克接管政權的同時,1917年11月,尼康神父被祝聖為司鐸。奧普提納修道院與其他國民一起忍受了經濟上的艱難。此外,蘇維埃新政府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沒收修道院的財產,使得修道院幾乎無法維持下去。作為修道院,奧普提納被當局關閉了,但是仍允許它作為「農業合作社」繼續存在了一段時間。1919年9月19日,蘇維埃政府將尼康神父逮捕,卻沒有明確說明被捕的原因,他被關押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沒有受到指控,之後被釋放。1923年,當局關閉了「農業合作社」,修道院改成了博物館。修道事奉被禁止,大多數留下來的修士都被遣返,除了尼康與其他幾位修士被允許留下來,直到修道院的財產最終由合作社轉移至博物館為止。在距修道院最近的斯特尼諾村的信徒的堅持請求下,喀山聖母堂仍然向村民開放,留下來的修士在尼康神父的領導下,在這座教堂裏事奉。修士大司鐸依撒格在被迫離開那裏前,在堂裏做了最後一次彌撒,他祝福尼康神父盡可能長地留在那裏給那些前來的人辦告解,作他們的長老。1923年的主顯聖容瞻禮,連喀山聖母堂也被關閉了,祈禱的聲音就此在這座神聖的修道院裏沉默了五十多年。

  於是尼康神父加入了生活在科澤利斯克的修士中間,在那裏的教堂裏事奉。大量被關閉了的一直由奧普提納修道院照管的夏莫爾迪諾修女院的修女也集中在科澤利斯克。尼康神父開始負起指導在科澤利斯克的修道人的屬靈責任。那時,年邁體弱的奈克塔里長老剛被流放到卡盧加省的邊境之外,他將自己的許多神子送到尼康神父那裏,就如同住在科澤利斯克的依撒格修士大司鐸曾做過的那樣。

  就這樣一直到了1927年,尼康神父與其他一些修士被捕。他們被帶到了卡盧加的一所監獄中,在那裏待了六個月。他的案件最終在1928年1月審結,尼康神父被判在索拉夫基集中營服苦役三年。他於那年3月來到極北的凱姆市,但卻停留在那裏。另一位奧普提納的修士阿伽彼特神父與他在一起。由於尼康神父的腿疾,得免於勞作,擔任守衛之職,這給了他祈禱與靜獨的時間。尼康神父的神子們定期給他寄來食物與其它供給的包裹,因此,相比於其他許多囚犯,他沒有物質上的缺乏,他以各種方式幫助難友。1929年4月,尼康神父被轉到卡累利阿的波波夫島上的集中營,在那裏任會計之職。經過兩年的集中營生活後,他被流放到了阿尔漢格爾斯克。在他獲釋前的身體檢察中,醫生確診他患了肺結核。作為一位真正的修士,他已習慣了決不按自己的私意行事,他將一切臨於他身上的事都當作是天主給予他的,耐心地加以接受,這一消息一點也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煩擾。他問阿伽彼特神父是否自己應申請換一個氣候較好的流放地,但是阿伽彼特神父卻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做,尼康神父接受他的建議,只是說:「願天主的旨意承行吧。」

  1930年,這兩位奧普提納的修士來到了阿尔漢格爾斯克。他們不再被囚禁,但不能離開那裏,如今他們能自由地上教堂了。但是,那裏的物質條件非常差,食物配給並不適合他們的工作,特別粗劣。如果他們沒有收到包裹與物品用來交換日用品,他們就會如同其他流放者一樣地餓死。但是,尼康神父並沒有在阿尔漢格爾斯克住很長的時間。同年8月,他被送到距阿尔漢格爾斯克大約125英里之外的皮涅加地區。他就這樣與阿伽彼特神父分開了。

  尼康神父在一個公寓內短暫住了一段時間後,定居在距皮涅加兩英里的沃埃頗拉村。他的女房東是個生性殘酷的老婦人,她收取很高的房租,迫使病人做他家的全部重活。但尼康神父絲毫也不抱怨。他頻繁地前往皮涅加寄信或是進堂參加禮儀,他遇到了其他修道人與神職人員,其中有奧普提納獨修所的兩位修士和精舍的伯多祿修士執事。由於在科澤利斯克的修道人不斷被逮捕,尼康神父收到的包裹越來越少。那年冬天,他的病情開始惡化,他不斷發燒。他的腿也持續不斷地煩擾他。但是,他仍然幹著諸如砍柴、鏟雪這樣的重活。住在鄰近村莊的伯多祿神父發現了所有這一切,就勸尼康神父搬去與他住在一起,其他修道人也這樣建議神父。但是尼康神父仍堅定地確信所有這些都來自天主,他仍留在那裏。在他的監禁與流放期間,尼康神父給他的神子們寫了大量書信,信中教導他的神子們必須在凡事上都按天主的聖意行事。他一直這樣,直到他去世。

  1931年大齋期結束時,尼康神父已極為病弱,臥床不起,無法做任何工作了。他的女房東得知他得了肺結核,要把他趕走。當時正值伯多祿神父來看他,尼康神父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求伯多祿神父帶他走,伯多祿神父高興地將他帶到自己的住處。1931年5月,尼康神父的病情已經沒有好轉的可能了。尼康神父的一個神子──依利納修女前來照顧他。伯多祿神父請一位司鐸盡可能多地來給病人送聖體聖血。最後,1931年6月25日/7月8日,尼康神父的靈魂離開此世,加入了在他之前的諸位奧普提納的長老的團體。第二天,一群被流放的修道人與神職人員將他埋葬了。

  不幸的是,雖然我們知道他被埋葬的墓地,但卻不知他的墳墓的確切位置。1981年,修士司鐸尼康與其他奧普提納的長老一起被俄國域外教會宣聖,後來,在1996年重開奧普提納修道院之時,他們被當地教會宣聖。最後,俄羅斯宗主教區在2000年8月7日/20日,祝聖重新建成的莫斯科救世主主教座堂時,隆重將他們宣聖。

  下面的這些筆記是聖尼康在1917年下半年被關押在科澤利斯克的監獄中時,在他被最終流放到極北之地前所寫下的。他曾向人借了一本五卷本的聖依納爵•布里安恰尼諾夫的著作選集的第五卷,這卷書裏有聖依納爵著名的《當代修道生活獻禮》(即英譯單行本《競技場》一書)。在他被囚禁期間,他的一個神子──夏莫爾迪諾修女院的盎博羅西亞修女前來探監。在會見時,他將藏在他長袍的寬大袖子裏的這本書交給修女,請她把書還給它的原主。修女在書中發現了尼康神父寫給自己的神子的這些筆記,以及大量寫在書頁留白及空白頁上的筆記。就如瑪利亞修女在聖尼康的傳記中所說:「那些筆記十分寶貴,因為它們與人們所經歷的時代精神完全不同。它們就如同遺囑一樣,是他們的導師與父親最後的教言。」這些筆記最終為當代奧普提納的修士們所獲得,已多次出版流通。在這裏所發表的譯文中,奧普提納的編輯者為了方便讀者閱讀,大致按不同的主題將它們進行編排。當我們閱讀它們時,重要的是要記住它們是在怎樣的狀況下寫成的:它們是在正教君王被推翻後十年,幾乎沒有修道院開放,教堂不斷被關閉,對未來之事完全不確定的時候,寫於牢房之中。在這種情形下,聖尼康在靈性內的清醒,他的惟獨只信賴天主,以及對修道生活的堅定不移,更加引人著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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