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離世

 

天堂火焰的生命火花、
退出吧,哦,退出吧,這凡人的框架!
顫抖,期盼,徘徊,飛翔、
哦,死亡的痛苦,死亡的幸福!
停止吧,親愛的大自然,停止你的爭鬥、
讓我在生命中煎熬!

世界在後退,世界在消失;
天空在我眼前打開;我的耳朵
我的耳邊響起了天籟之音:
借出,借出你的翅膀!我攀登,我飛翔!
墳墓啊,你的勝利在哪裡?
死亡啊,你的芒刺在哪裡?

──摘自亞歷山大•波普的《垂死的基督徒對靈魂的告白》

 

在主顯聖容節守夜祈禱之後的第二天早上,塞拉芬神父舉行了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次事奉聖禮。不久之後,他就病倒了,無法參加修道院的禮儀。他生病是常有的事,而且他生病時從不抱怨,因此很難知道他的病情有多嚴重。這次生病讓他感到劇烈的胃痛。他一直呆在僻靜的小屋裡,把痛苦藏在心裡。在夏季朝聖期間已經有所緩解的炎熱,現在變得越來越悶熱,這加重了他的不適。前面提到的聖克魯斯團契的約翰(現在是慕道者)去問他一些有關聖經的問題。約翰回憶說:「我發現他非常痛苦,無法清楚地思考。和往常一樣,他耐心地聽完了我的問題。他盡力表現得開心,不顯露他的痛苦,但最後他不得不說,他當時無法回答。」

塞拉芬神父疼痛了幾天後,大家都清楚這不是普通的胃病。像往常一樣,他不願意去看醫生。他一再拒絕去醫院,但最後在革爾曼神父的堅持下,他同意去醫院。此時,他已疼痛難忍。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他不停地重複著金口聖約安在最後被流放時發出的感嘆:「凡事皆歸榮耀於上帝!」

塞拉芬神父在醫院接受檢查時,醫生發現他的病情相當嚴重。他的血液在流向腸道的途中不知何故凝結成塊,部分腸道已經壞死。醫生說,這種情況非常罕見,一旦出現,通常在人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之前就已經造成了很大的損害。醫生們對塞拉芬神父能够在最後幾天忍受體內的痛苦表示驚訝。他們說,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這種情況本應使他因痛苦而尖叫。

塞拉芬神父立即被送進手術室,在那裡他的腸子被切除了。手術後,革爾曼神父一個人去看他,在那裡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塞拉芬神父被綁在床上,嘴裡插著管子,在難以忍受的痛苦中輾轉反側,咒罵著世界上與他最親近的人,說他憎恨所有人,並威脅說一旦獲得自由就要報復。革爾曼神父聽到他的同工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非常震驚,但當他看著塞拉芬神父的眼睛時,他看到他的目光呆滯,沒有看著任何東西。塞拉芬神父確實不清醒,而是因為疼痛和麻醉的殘留作用而神志不清。革爾曼神父立即去告訴醫生塞拉芬神父非常痛苦,並要求給他一些止痛藥。他還告訴醫生,塞拉芬神父說了一些令人震驚的話,但醫生讓他不要在意──麻醉後的人可能會表現得像瘋了一樣。

慕道者約翰回憶說:「革爾曼神父獨自從康復室出來時,我也在場。在我們的催促下,他告訴了我們一些塞拉芬神父在神志不清時說過的話。塞拉芬神父是我的英雄,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我很傷心。革爾曼神父安慰我們,告訴我們醫生告訴他的關於人在麻醉後的表現的話。後來,有人向我暗示,這可能是塞拉芬神父臨終前的最後一次誘惑。我們知道惡魔在靈魂離開肉體之前會如何試圖攻擊靈魂,也許牠們是在利用塞拉芬神父因為藥物而神志不清的事實。我現在無法斷定事實是否如此,或者我們是否應該接受醫生給出的純粹生理解釋──當時我確實對此感到滿意。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塞拉芬神父當時所說的話並不代表他去世時的想法和感受。後來,當塞拉芬神父神志清醒時,我目睹了他從呼吸面罩後面望著革爾曼神父和我們所有人時所流露出的偉大的愛,以及他流著淚向上帝默默祈禱時所流露出的巨大的信仰。」

在完成第一次手術後,醫生們認為塞拉芬神父會活下來。然而,進一步的檢查顯示問題並沒有結束:血液又開始凝固了。醫生們立即進行了第二次手術,切除了更多的腸子,但他們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如果使用抗凝劑防止血液凝固,他就會內出血而死,但如果不使用這種藥物,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組織壞死。從舊金山請來了一位研究這種罕見疾病的專家,但即使是他也無法阻止損害的發生。此時,醫生認為塞拉芬神父只有百分之二的機會康復。

革爾曼神父再次進去與他的同工單獨交談。塞拉芬神父與第一次手術後大不相同:他很平靜,神志正常,但也更虛弱了。他試圖從呼吸面罩後面對革爾曼神父說話,但他太虛弱了,無法表達。塞爾曼神父唯一能聽懂的是,塞拉芬神父試圖告訴他在神視中看到伊望總主教,這神視與未來有關。伊望總主教是來安慰和安撫他痛苦中的弟子的,但只有那個弟子才會知道他揭示了什麼奧秘。

「醫生說你要死了!」革爾曼神父對塞拉芬神父說:「那阿拉斯加怎麼辦?我們甚至還沒有實現我們的計劃──格拉西姆神父對我們的希望。如果你死了,你會祝福我們去那裡繼續聖革爾曼的新瓦爾拉穆嗎?」塞拉芬神父抬起手,努力地併攏手指,做出祝福手勢。不久之後,革爾曼神父對其他人說了一些關於去阿拉斯加的隱晦的話,但沒有人知道他的意思。【1983年8月,在塞拉芬神父去世不到一年後,聖革爾曼修道院的弟兄們抵達阿拉斯加的斯普魯斯島──聖革爾曼將該島命名為「新瓦爾拉穆」──並很快在那裡建造了一座供奉總領天使米哈伊爾的小聖堂。從那時起,昆仲會就一直在島上保持著修道存在。】

※  ※  ※

當塞拉芬神父幾乎絕望的情況被他的神子們知道時,用其中一位神子的話說,「就好像發生了一場大災難。隨後幾天噩夢般的強烈感受──震驚、無助、困惑、焦慮、孤獨、絕望──難以言表。」

再過幾天就是上帝之母的安息節了,許多人都認為上帝之母會在她的安息節帶走塞拉芬神父。革爾曼神父認為這特別有可能,因為他注意到塞拉芬神父在過去幾個月裡對聖母特別虔誠,以最虔誠的方式向聖母誦讀祈禱文和聖頌典。

8月27日星期五,聖母安息節前夕,許多人聚集在雷丁的傳教小聖堂,舉行午夜禮儀,為塞拉芬神父的康復祈禱。主持禮儀的阿萊克西•楊神父為醫院裡的塞拉芬神父送去了聖體聖血,革爾曼神父和其他人仍在醫院守夜。此時,醫生允許人們逐一探望塞拉芬神父。來到重症監護室的人發現他的意識時好時壞,眼睛再次因藥物和疼痛而變得呆滯。每個人都以為這將是他們最後的告別;然而,他們還沒有準備好放塞拉芬神父進入另一個世界,都祈求奇跡的出現。

安東尼總主教來到醫院,在返回舊金山之前,與革爾曼神父一起誦唸了助善終經。當時已接近淩晨二點。

瑪利亞•曼蘇爾在後來為《正教美國》撰寫的一篇文章中回憶道:「在塞拉芬神父床邊的人不願離開。然後,前所未有的事情發生了。也許是聖母的慈悲打開了大門。人們開始聚集在塞拉芬神父的房間裡,不是三四個人,而是至少二十個人圍著他的床,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他們為塞拉芬神父唱歌,他也許是最後一次聽到優美的聖母安息讚詞:「遠道而來的使徒們啊,你們現在聚集在一起……」,然後詠唱了全部葩斯哈聖頌典。塞拉芬神父通過呼吸機呼吸,無法說話。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當他聽到他最喜歡的一首讚美詩「高貴的約熙福」的歌聲時,開始哭泣了起來。」

看到塞拉芬神父的人都流下了眼淚。尤其是在西奧菲爾前來請求塞拉芬神父原諒的那一刻,沒有人能够忍住眼淚。就在塞拉芬神父去醫院之前,西奧菲爾與他發生了爭執,使他在痛苦中更加悲傷。現在他來告訴塞拉芬神父他愛他,並感謝他作為自己的父親。

看著塞拉芬神父受苦的樣子讓人難受,但要從他的病床前離開卻更難。最後,護士們請大家離開。沒有人知道,這只是守夜的開始,守夜還要持續五天五夜。

慕道者約翰計劃在聖母安息節由塞拉芬神父為他施洗,而塞拉芬神父則計劃做他的教父。革爾曼神父希望從這一聖事中獲得的屬靈力量也能增強塞拉芬神父的力量,他決定親自施行洗禮。他向塞拉芬神父承諾,當天將在修道院為他舉行禮儀。諾伯爾山脊下的小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當這位年輕的慕道者從洗禮的水中走出來時,一束喜悅的光芒穿透了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愁雲。

由於在醫院裡的守夜和長時間的舉行禮儀,修道院裡的人們都疲憊不堪,想要休息。但焦慮戰勝了睡眠。塞拉芬神父還活著嗎?當天下午,修道院裡的人們在「急速聆聽者」聖母像前流著淚祈求。在阿托斯山,修士們也在聖像前祈禱塞拉芬神父早日康復。在動身前往雷丁之前,給醫院打了一個電話──人們總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電話詢話的──得到的消息是塞拉芬神父的病情略有好轉,這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來訪者感動地看到,塞拉芬神父在時有時無的意識清醒的時候,掙扎著用慈愛的微笑迎接他們。當身著白色洗禮長袍、剛剛受光照的約翰進來看望塞拉芬神父時,後者的臉變得神采奕奕,他緊緊握住年輕人的手。在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上,這看起來具有何等的屬靈之美啊!

「當天晚上,」瑪利亞•曼蘇爾繼續說,「醫院裡仍有許多人。儘管塞拉芬神父的康復幾率仍然只有百分之十,但人們還是感到了更大的希望。

「在淩晨時分,夜班護士善意地允許長時間探視。那些有機會在這個時候花幾個小時在塞拉芬神父的床邊祈禱或閱讀福音的人,永遠不會忘記這種緊張而又非常清醒的經歷。那是一個思考死亡的時刻,死亡近在咫尺,思考受苦的意義,為基督受苦的意義。完全無助的他被綁在床上,以避免癲癇發作帶來的危險,監測設備的電綫穿過他的胸膛,他的手臂上插著管子,靠呼吸器幫助呼吸──塞拉芬神父看起來就像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真的,我們正在目睹一場殉道。他經常談到苦難以及苦難對基督徒靈魂的益處。他對鐵幕後受苦的正教徒充滿了同情和欽佩。也許上帝允許他與他們共同受苦。」

塞拉芬神父的一位神子後來對他所受的痛苦發表了以下看法:「對塞拉芬神父來說,現代人沉迷於技術帶來的舒適感,對靈魂的危害不亞於任何異端邪說。在他最後病逝時,我們許多在場的人都覺得,惡魔的力量本身就在誘惑著他,要報復他揭露真相,用現代技術把他釘在十字架上。他被剝光衣服,接上各種管子和機器,被迫忍受了一周的醫療折磨。」

※  ※  ※

在雷丁舉行的主日禮儀之後,當晚還舉行了病人傅油禮。正如瑪利亞•曼蘇爾所記錄的那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罪至少是導致塞拉芬神父患病的部分原因。因此,每個人都參加了傅油禮,接受傅油以治愈靈魂和身體,在禮儀中懺悔並虔誠地祈禱:『上帝啊,請俯聽我們!』隨後,革爾曼神父前往醫院為塞拉芬神父傅油。

「對於所有與塞拉芬神父關係密切的人來說,這是一次非常緊張而又疲憊的經歷──在情感上、身體上和精神上。重症監護室候診室的電話開始不斷響起,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打來電話詢問塞拉芬神父的情況,並為他祈禱。在這裡,甚至在國外,人們向上帝的寶座發出熱切的懇求,懇求祂留下塞拉芬神父,不是為了他,因為他早已為這一刻做好了準備,而是為了我們這些需要他的指引來拯救靈魂的人。一個具有如此難得的屬靈境界的人,在這個靈性黑暗而又混亂的時代,是一盞真正的智慧之燈……上帝肯定不會這麼快就剝奪我們如此耀眼的光芒吧?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個電話,每一次醫生或護士的來訪,人們都希望能有好消息,也擔心會是壞消息。候診室成了祈禱室,一個弗坐詞或聖頌典接著另一個。人們依次誦唸福音,反復誦唸所有四部福音。那是一段緊張而漫長的祈禱時光,我們中很少有人經歷過這樣的時光。」

到了星期二上午,塞拉芬神父的病情再次變得非常危急;人們打電話請求加強祈禱。涅克塔里主教趕來看護他的神子。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繼續在醫院守夜,並多次舉行了祈請禮。但他私下對革爾曼神父說:「做好準備。也許塞拉芬神父現在已經成熟,可以去天國了。」

當晚,在靠近重症監護室的醫院小教堂裡舉行了午夜禮儀。小教室的天花板很低,沒有窗戶,給人一種墓穴的感覺。裡面坐滿了人,其中大部分是美國的皈依者,他們能够用心詠唱出整臺禮儀。祈禱的緊迫感以及精神和目標的一致,讓人感受到一種壓倒性的屬靈力量。革爾曼神父說,「醫院的天花板彷彿被打開了,我們就站在天堂前。」

革爾曼神父聽了他同工的告解。由於塞拉芬神父不能說話,革爾曼神父提到了一些罪,並問他是否懺悔所有的有罪的思想、言語和行為。塞拉芬神父一臉懇切地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革爾曼神父一直處於各種活動之中,長時間守夜並舉行禮儀,但他在大多數情况下都避免表現出自己情感上的痛苦。然而,也有一些人見證了他內心破碎的事實。西爾維亞•安德森後來說:「他已經痛不欲生了。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塞拉芬神父的床邊哭泣,求他不要死。」革爾曼神父在很多方面都依賴塞拉芬神父──他是塞拉芬神父的共同奮鬥者、批評家、修士,他服從塞拉芬神父,而塞拉芬神父同時也服從他,塞拉芬神父與他有著共同的夢想,二十年前,塞拉芬神父曾說過那句決定性的話語:「我相信你。」塞拉芬神父既是革爾曼神父生命中的錨,也是他生命中的舵──通過他每天樹立的穩定榜樣,他堅持不懈的修道焦點,嚴格遵守「相互服從」的做法──使革爾曼神父始終保持航向。塞拉芬神父曾對革爾曼神父說,他希望自己先死,因為他覺得沒有革爾曼神父,他無法維持一切。然而現在,革爾曼神父卻在想,如果沒有塞拉芬神父,昆仲會還能存在嗎?

在塞拉芬神父長達一周的痛苦中,革爾曼神父和其他人都發現他已經得到了淨化,戰勝了自己的意志,並將其作為全燔祭獻給了上帝。他現在沒有一絲憤怒或反叛,只有虔誠、愛、痛悔和悔改。有一次,革爾曼神父在為他送聖體聖血之前,誦讀了福音。塞拉芬神父滿懷希望地看著他,似乎在期待著他的表現。革爾曼神父把福音放在奄奄一息的人面前,開始為他祝福。突然,塞拉芬神父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起身親吻了那本賦予他生命的崇高之書。當他倒在床上時,眼中充滿了淚水。在場的人和他一起流淚。其中有一個名叫馬丁的慕道者,他之前一直猶豫不决,不知道該不該邁出進入教會的最後一步,後來他說,塞拉芬神父的這一英勇行為為他「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消除了他心中的所有疑慮。在那一刻,他看到了耶穌基督的力量即使在死亡面前也是不可戰勝的,塞拉芬神父的信仰比任何單純的物質現實都更加真實和持久。

我們只能猜測上帝、祂的聖母及聖人在塞拉芬神父最後的日子裡給予了他怎樣的內在祝福。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會知道痛苦並沒有阻止他繼續祈禱。

星期二晚上,一個小男孩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在一場可怕的摩托車事故後,他瀕臨死亡。他的母親在候診室裡傷心地哭泣,與塞拉芬神父的親密友人在一起。第二天早上,當革爾曼神父走近她安慰她時,他問她是否希望她的兒子接受洗禮。她答應了,革爾曼神父立即為男孩克里斯托弗施洗。在這之後的幾個小時內,上帝喜悅地帶走了他被洗禮之水淨化過的靈魂。所有人都覺得這已經是塞拉芬神父受苦的成果。

星期三下午,人們從舊金山帶來了顯靈跡的「意外之喜悅」聖母像,並立即把它帶到了塞拉芬神父那裡【這是米特羅凡修士大司祭的聖像,見第二十八章。】。整整一天,人們都在聖像前祈禱,感覺到聖母真的在密切關注著塞拉芬神父。革爾曼神父和一些修士及朝聖者隨後去瓦蓮京娜•哈維家睡了幾個小時。其他人則留在醫院,只要允許探視,他們就會定期把聖像帶到塞拉芬神父那裡。

※  ※  ※

星期四淩晨,還住在伯克利的海倫•康采維奇做了一個夢。她後來回憶說:「我和一位不認識的司祭在一起,他正在訓斥我的罪過。他告訴我絕不能冒犯任何人。我們一起走進一個寬敞的大廳。在大廳的盡頭,一個人站在高臺上唱歌。由於距離太遠,我很難看清他。他用最優美的聲音唱著聖母謝主曲,「我的靈魂頌揚主……」我說,「我聽不清楚。」神父勸我走近些,我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我開始非常清晰地聽到歌聲。演唱者是一位男高音,他的嗓音很像塞拉芬神父,多年前我曾在舊金山主教座堂聽過他的演唱。那是在1960年代初,他一個人站在經臺那裡,從頭到尾唱完了晨時課。我一生中從未聽到過如此虔誠的歌聲。我的靈魂為之升華……現在,我在夢中聽到了同樣無與倫比的歌聲。雖然是同樣的聲音,但聽起來卻像是一位天使,一位天堂的居民。這是天堂般的、超凡脫俗的歌聲。

「醒來後,我明白塞拉芬神父沒有痊癒的希望了。」

艾麗森現在是住在堪薩斯州的一個寡婦,她也得到了塞拉芬神父即將去世的神秘消息。與海倫•康采維奇不同,她並不知道塞拉芬神父的病情。多年來,雖然生活在將近兩千英里之外,她仍然對他有一種感同身受的親切感。雖然她每年只收到他的幾封信,但她每天都為他祈禱,並能感覺到他也在為她祈禱。在收到他的信之前,她通常會感覺到他在想她,並知道信就要來了。現在,在他彌留之際,他的靈魂又一次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她的身邊。在夢中,她看到他被綁在床上,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可怕的肉體痛苦,就連她這個護士看了也感到痛苦。她看到他無法說話。她立即寫信給修道院,想知道是否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與此同時,革爾曼神父找到了艾麗森的地址,給她寫了一封信。塞拉芬神父多年前曾囑咐革爾曼神父,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一定要找出她的地址,寫信給她。她在塞拉芬神父去世後才收到消息,證實了她在夢中所見的真相,尤其是塞拉芬神父在醫院裡無法說話的事實。在後來的日子裡,她安慰自己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塞拉芬神父一直在試圖聯繫她。

※  ※  ※

星期四上午十點半左右,醫生宣布他們已無能為力了。塞拉芬神父在一周的煎熬中虛弱不堪,多處器官開始衰竭。幾分鐘之內,守護垂死者的工作結束了,他的新生活開始了。

革爾曼神父在塞拉芬神父去世後不久就趕到了醫院,儘管他從未放棄過對塞拉芬神父康復的希望,但他表明自己已經為這個消息做好了準備。據悉,最後一個見到塞拉芬神父的人是聖克塞尼亞精舍的一位姐妹。「要堅强」,這是他在完全進入靈界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謝拉芬神父於1982年8月20日/9月2日去世。當時,他年僅四十八歲。就如索羅蒙智慧所寫的:「他在短期內成為完人,與滿享高壽無異。他的靈魂使天主悅樂,因此,天主迅速將他從邪惡之中提去。」(索羅蒙智訓4:13)

塞拉芬神父的去世是在聖母安息節的慶期期間,這對許多人來說是上帝之母在塞拉芬神父去世時給予他特別保護的標誌。在永恆面前,他所受的苦難雖然劇烈但卻短暫,它標誌著他屬靈發展的最後一章,引領他邁入樂園的門檻。「因為我們這現時輕微的苦難,正分外無比地給我們造就永遠的光榮厚報。」(致科林托人書二4:17)。

革爾曼神父和其他幾個人走進病房,為塞拉芬神父的遺體穿上衣服。儘管塞拉芬神父的下巴被綁著,但他的嘴角還是自然而然地綻放出溫和的微笑,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上天的喜悅。按照正教傳統,塞拉芬神父首先穿上洗禮長袍,然後穿上修道長袍,最後穿上司祭祭衣。洗禮長袍是由四天前才接受洗禮的新受光照者約翰提供的。

不久,一位名叫大衛•德•馬爾斯(David De Mars)的驗屍官(他是修道院的朋友和鄰居)開著卡車來接塞拉芬神父回諾伯爾山脊。在通往修道院的蜿蜒山路上,一隊隊汽車駛來,每輛車裡都傳出不絕於耳的讚美詩歌聲。

塞拉芬神父的遺體被安放在修道院聖堂的中央,由弗拉基米爾•安德森神父的兒子巴希爾製作的簡易木棺中。在下葬之前,遺體一直安放在那裡。聖堂裡開始晝夜不停地誦讀《聖詠集》。現在,守夜已成為為塞拉芬神父的靈魂安息祈禱的守夜。

阿萊克西•楊神父在傍晚時分由埃特納來到修道院。他回憶說:「那天晚上,我一直和塞拉芬神父待在教堂裡。其他人來來往往。當然,當時沒有電,只有燭光。我不時地站起來,舉行另一臺追思禮。我記得我看著他,心想:『他沒有走。這不可能!』我還記得,我特別看著他的右手,心想那只手再也不會舉起來為我祝福了。于是我舉起他的手,最後一次為自己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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