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後院中的曠野

 

  正如我所聽到的,他們說,如果不在距離上離開世界,逃入曠野之中,就不可能獲得聖德,我很奇怪,他們自己為那不能確定之事確定一個位置。如果精勤修德就是靈魂的力量恢復其原始的高貴,以及主要德行的整合,使靈魂能按其本性適當的運作,那麼,這就不是由外獲得的,如同外來的一樣,而是我們從受造時就固有的,我們藉此進入天國,按主所說的話語,天國就在我們內。因此,曠野是某種外在的事物,沒有曠野,我們仍能藉着悔改與守誡命而進入天國。因此,天主的治權能臨在於任何地方,正如屬神的達味所說:「上主所有的一切受造物,在祂的權限所達的各處,請你們大家都讚美上主。」(聖詠103:22)

——尼基塔•斯提塔托,摘自《慕善集》

 

 

  雖然兩位神父知道他們的曠野獨修所是上帝要他們完成自己救恩的地方,他們當然並不期待每個人都到他們那裡,走同樣的道路。他們明白,大多數受曠野的理想及神聖獨修士傳記啟發的人都因為上帝所賜給他們的環境,注定要生活在世界裡,以拯救自己的靈魂。

  曠野,就如塞拉芬神父對它所下的定義,是「躱避此世風暴與侵佔的避難所,是為了天國而進行激烈的屬靈爭戰的地方」。顯然,在曠野裡的生活對此極有幫助,但是,真正至關重要的是一個人靈魂——感到自己是「被放逐者」的靈魂——所具有的性情。處於各種環境裡的基督徒都能獲得這一性情。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曠野的理想只是初期基督徒心態的直接的歷史延續,當時的基督徒受異教的羅馬世界的迫害而不得不躱避到地下墓室裡:這是一種基督教的自覺心態,改變了人的整個存在,使人擺脫世俗的思想,使人準備好在任何時候為基督而死。用塞拉芬神父多次引用的大聖瑪喀里的話說:「基督徒有他們自己的世界,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心態、言語與活動;與此世之人的生活方式、心態、言語與活動大不相同;兩者之間有很大的距離。」基督徒嚐到了與基督同在的屬天甘飴,感受到這一召叫「並非屬於此世的」,是要棄絕他墮落的自我,進入尼基塔•斯提塔托稱之為「情慾的曠野」的地方——即允許人超越屬世的掛慮的無慾。

  在撰寫有關在俄國的森林中——「北方的代巴依德」——修行的林居者的事跡時,塞拉芬神父指出,他們的「曠野」心態應為所有跟隨基督的人所分享,無論他們是生活在曠野裡,還是生活在世界裡。他寫道:「北方的代巴依德的聲音仍召喚着我們——可能不是要我們前往曠野(雖然少數幸運的人甚至能夠做到,因為在上帝的地球上仍有森林)——但是,至少在我們的心裡保存森林的馨香:在思想與心靈裡與這些天使一般的男男女女同居,以他們為我們最忠實的朋友,在祈禱中與他們交談;總要疏遠此生的貪執與情慾,即使它們是以教會組織的制度或領導為中心的;首要的是做天上的耶路撒冷的居民,我們所有基督徒都是直接為這天上的城勞苦工作的,在此喪亡的下界的成員只是次要的。若有人曾感覺到這一曠野的馨香,以及在基督內的它令人興奮的自由與在奮鬥過程中的它那清醒的堅定不移,他就決不會滿足於此世的任何事物,而只會與神學家使徒約安一起高呼:主耶穌,你來罷!雖然如此,的確,我快要來。(約安之啟示錄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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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兩位神父在他們所寫的書和期刊裡所宣告的信息,他們要親身受召幫助基督徒在自己的生活中使之成為現實,這只是自然而然的事。在這一點上,他們早已幫助了弗拉迪彌爾•安德森。當弗拉迪彌爾於週末在舊金山保持正教書店繼續營業時,他認真努力地在威利茨小鎮度着正教生活。由於他曾是個孤兒,在孩提時就失去了父母,因此,他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幫助有需要的人。在他和妻子西爾維亞參加「天主教工人運動」的時候,他們就給無家可歸的人東西吃,給他們衣服,庇護他們。流浪者會在他們在高速工路邊上的家那裡停下,他們知道自己總會找到一頓美餐,和一個睡覺的地方。如果知道他們需要幫助,弗拉迪彌爾甚至會收留整個一家人。

  在其它上帝所喜悅的工作上,安德森一家又加上了出版正教文獻的工作。弗拉迪彌爾與西爾維亞都是愛讀書的人,他們花了許多時間在圖書館裡尋找古老而不為人知的書籍。在他們尋找的過程中,他們出乎意料地發現了大量正教靈修經典著作的英文譯本,這些書很久以前就已絕版,現在都已過了版權期。他們敏銳地意識到英文的正教文獻的缺乏,因此,他們想要再版這些已絕版的書籍,好讓人們能實際使用它們。為此目的,他們訂購了印刷設備。1970年,弗拉迪彌爾和他的兒子們,以「東方正教典籍」之名,出版了他們的最初的四本書。在之後的歲月裡,他們將要出版二百多種,包括書籍與小冊子。塞拉芬神父給他們建議要出版什麼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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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拉蒂納的兩位神父也被要求幫助另一位誠心尋找上帝的人:克雷格•楊。克雷格就像弗拉迪彌爾一樣,他是羅馬天主教背景的學校教師;他也像弗拉迪彌爾一樣,梵二以後在羅馬教會裡所發生的突然而隨意的變化,令他大失所望。1966年,他由一位朋友得知了在舊金山的昆仲會書店,就去了那裡,與未來的塞拉芬和革爾曼兩位神父交談。許多年後,他回憶到:「當我離開書店時,我想:這了不起!這個小小書店,和這兩個人簡直是由另一世界來的——老派、熱情、實在——對他們週遭的世俗世界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我想更多的了解他們的世界。」

  不久之後,克雷格參加了伊望總主教的葬禮。主教座堂裡的禮儀變成了一位正教聖人的令人敬畏的宣聖禮,給他留下了深刻而無法抹去的印象。他那時只有二十二歲,一年前與一位與他同齡的羅馬天主教婦女結了婚。

  1970年聖週星期六,就在普拉蒂納的兩位神父剃度出家前六個月,克雷格在舊金山的主教座堂再次遇到了他們。那時,克雷格與他的妻子蘇珊經過許多鬥爭之後,最終決定皈依正教。他們參加了主教座堂裡的禮儀,走到安東尼總主教那裡,把他們的決定告訴了他。於是,總主教叫來兩位神父,他們從他們的獨修所來參加葩斯哈節的慶典,總主教讓他們與這對夫妻交談。兩位神父詳細地詢問了楊夫婦,看他們是否認真對待他們的決定,兩位神父說他們會向總主教報告他們的事,請他祝福他們被接納加入教會。兩位神父建議這對夫婦與在獨修所的他們保持通信聯繫,為成為正教徒做準備。同年8月,克雷格與蘇珊以及他們四歲大的兒子伊恩被接納加入正教會。克雷格按屬上帝之人聖阿萊克西的名字,取名為阿萊克西。

  在這之前兩年,1968年,阿萊克西全家搬到了靠近加里弗尼亞與俄勒岡邊界的埃特納小鎮(人口750)。在那地區不但沒有正教堂區,甚至在方圓幾百英里都沒有一個正教徒。當他們成為正教徒後,楊夫婦感到不知道他們是否要搬回舊金山海灣地區,好能有規律地參加堂區生活。當阿萊克西寫信給普拉蒂納的兩位神父,表達了他的這一顧慮,塞拉芬神父給他回信說:「你們要信賴上帝。你們要信賴祂從一開始就帶領你們從城市搬到鄉下去的理由。」

  1970年9月,阿萊克西第一次來到聖革爾曼獨修所。他半山拐錯了彎,使他的車子完全陷入深深的淤泥之中。當他最終徒步來到獨修所時,革爾曼神父【那時,革爾曼神父和塞拉芬神父仍被稱作格列布與尤金。他們是在阿萊克西第一次來訪獨修所一個月以後才接受剃度出家的。 】告訴他,他的受困是個好徵兆。

  「這是為什麼?」阿萊克西問。

  「因為正教信仰是艱難的——你必須為之奮鬥。」

  兩位神父想知道阿萊克西是否明白為什麼基督以他們的正確理性會選擇生活在如此「難以忍受」的境況裡,在一個沒有水的響尾蛇出沒的山上,住在屋頂漏水的棚屋裡。結果證明,阿萊克西被他們的奮鬥所吸引。正如他自己所回憶的:「兩位神父極為熱情地在一間被當作客廳、餐廳及臨時教堂的大屋子裡接待了我。他們取來凉水和西瓜片,讓我坐在椅子上,之後,他們幾乎立刻就開始談論聖人與神聖長老的生平——他們一直慣常這樣對待我和其他朝聖者。沒有任何世俗的談話,除非在必須處理在森林的荒野裡獨自生活的實際問題的時候。這極其非同尋常,極具啟發性。即使對我這樣一個初入門者,也能感受到精舍的彼世氛圍……

  「在我第一次拜訪他們時,經過幾個小時的交談後,塞拉芬神父宣佈他們要與我一起下山到我的車那裡,看看他們能做些什麼,好把車弄出淤泥。在路上,他詠唱向不同聖人的讚美詩與聖頌,歌聲柔和地回響在森林之中,混合着鳥兒的鳴叫聲。當我們到達車那裡時,經過多次推拉與哀歎,但車仍一動不動。最後我們不得不走到鎮上去叫一輛拖車。當我們回到車那裡等候拖車時,塞拉芬神父看我很沮喪,為我的車擔心。他突然指着我們周圍的崇山與森林說:『你看到所有這些美景嗎?那些在那裡的山——它們在這裡很久了,它們似乎要永遠在這裡,不是嗎?並這並不正確。即使是那些山有一天也會消逝。』他的觀點很明顯:為什麼要為車陷在淤泥裡這樣暫時的問題而煩惱,不管怎樣,問題很快就會解決,連堅固的山嶽本身有一天也會分解。這是塞拉芬神父自己的內心寂靜與我進行的多次短暫交流中的第一次。我突然感到平安,安息,所有的擾動都消逝了,就如在之後的歲月裡與他一起時所經常發生的那樣。」

※  ※  ※

  阿萊克西第二次來訪時,帶着妻子與兒子與他同來。當他與兩位神父一起喝茶時,告訴他們他不滿足於做學校教師,他是如何不喜歡現代的教師需要灌輸在孩子思想裡的東西。這個良善而誠良的家庭令兩位神父感到很溫馨。當他們獨處時,革爾曼神父對塞拉芬神父說:「我喜歡這些人!」不久,阿萊克西來到兩位神父那裡,對他們說他必須走了。

  「等一下!」革爾曼神父高聲說。「你們在離開之前去敬禮聖像。你們到教堂裡去,在那裡等我。」

  阿萊克西與他一家這樣做了,革爾曼神父再次轉向塞拉芬神父。「我要對他們說些什麼?」他問。

  「你自己決定吧。」塞拉芬神父回答,「你覺得要說什麼,就告訴他們。」

  革爾曼神父劃了十字,進入教堂。他詠唱了「眾哀傷者的歡樂」,聖伊望總主教的主教座堂的讚美詩,阿萊克西和他一家也都一起詠唱,他們由總主教的葬禮的錄音帶裡學會了這首讚美詩。

  看着他的訪客,想着要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革爾曼神父想到了新迪維耶沃修女院的阿德里安神父的肖像。他開始對這家人說起了這位令人驚奇的已婚司祭,告訴他們他是如何在歷史的境況所驅使他進入的每一個地方——基輔、柏林、文德林根、紐約州——在他週圍建立起正教平信徒的緊密團體的。甚至在二次大戰期間,他在德國遭受巨大的試煉時,阿德里安神父仍能夠重獲他正教孩童時代失去的安寧,創造條件,達致他和他的人能藉以在全備的恩寵下度基督徒生活的靈魂狀態。革爾曼神父說,他如今在紐約州的北方的團體,在靈裡茁壯成長,因為他給人們灌輸有意識的正教生活哲學。他和他的羊群雖然在世界中間,卻不屬於世界,形成了一個正教之島。

  革爾曼神父指出阿德里安神父的團體的重要特徵就是舉行每日的時課禮儀,他鼓勵阿萊克西與蘇珊也這樣做。他給了他們要遵循的特別典範:他說,在每日一循環的八次時課禮儀中,他們至少要每天舉行九時課(黃昏時),不要中斷。

  阿萊克西接受了革爾曼神父有關平信徒基督徒團體的訊息,深受感動。「這正是我所需要的,」他說,「現在,我有一個生活圖景了。」

  回到他在埃特納的家後,阿萊克西在他家的後院裡營造「曠野」。每天晚上,他和全家都會進入奉獻給聖阿德里安和聖納塔利亞【一對夫婦,於四世紀在尼科美底亞為基督殉道。】的小聖堂,這間小聖堂是他們建在他們屋後的水泵房裡的。他們在那裡誦讀詠唱九時課,後來,他們又加上了暮時課。

※  ※  ※

  阿萊克西有新聞學的學位,具有寫作天賦,他也開始寫一些有關他作為正教基督徒的新生活的文章。1971年夏天,他給兩位神父送去了他寫的一篇短文,他對他自己的這一初期嘗試感到不甚肯定,想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塞拉芬神父給他回信說:「你寫這樣一篇文章,根本不是『徒勞而自以為是』的,因為如果沒有其它的方法的話,它能幫你澄清並形成你自己的想法與感受……我甚至能想到一個好地方,好把它適宜地出版出來:在一份名叫《正教美國》的報紙上,這份報紙除了報導正教新聞及正教的啟迪,對當代的議題給出適宜的正教觀點,它有一個欄目,正教皈依者與所有『正教美國』的所有移民後代,通常會在這個欄目裡分享他們的想法、領悟、希望等等。不幸的是,這樣的報紙並不存在!也許有一天會有的。」

  是革爾曼神父給了塞拉芬神父《正教美國》——《正教俄國》這份報紙的美國版——的想法的,革爾曼神父則是由他神學院的朋友阿萊克西•波盧埃克托夫神父那裡得到這個想法的。塞拉芬神父沒有想到他向阿萊克西•楊簡單的提及此事會引起一波熱情的反應。在回信中,阿萊克西告訴兩位神父他自己對一份更為適中的正教期刊的計劃,這份期刊十分不同,有它自己的標題與版式。

  塞拉芬神父對此表示鼓勵,說到了需要更多英文的正教資料。他寫道:「但是,哪怕只是將一行文字印刷出版之前,都先要把整件事想個清楚——也許還會受苦!——雖然……。按我們的經驗,對這樣的期刊而言,唯一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有它自己的『個性』,它的明確指導思想以及表達這一思想的方法。這一個性不但在它的內容、版式及編輯政策中被看到,也在它的風格,及在它背後的那個人的展現(不是任何一個人,但是怎樣的人呢:學者?宣講者?教師?『聖統』的聲音?一個皈依者向其他皈依者、為了他們或與他們說話?等等),它是針對誰的(學者聽眾?普羅大眾或半普羅大眾?皈依者?等等」。所有這些都很難確定,但是,至少必須感覺到它,如果期刊事實上有它自己的個性,而不僅只是收集五花八門的資料。

  「革爾曼神父和我會很高興做你的這方面的『顧問』(在這領域內,我們兩人的頭腦肯定比一個人的好!),但是,其作用只限於總體的意見,外加內容上的特別評論。『創意的』重擔——特別是個性的創造,不是把它當作一種人造的事物,而是發自明確地想要與確定的需要相符合的渴望——則要落在你和你的同工的身上……如果想要知道要向誰求教,你們只應向與你們自己相似的人求教,由皈依者,並為了他們而辦一份期刊……

  「你們要反省,求教,祈禱。向伊望主教祈禱。沒有他,就沒有《正教之言》的今天。」

  阿萊克西想要按基督對之說「除非人重生……」的那位聖人的名字,把他的新期刊叫做《尼科德默》。期刊每一季度出一期,它的版面要簡單樸素,把焦點集中在平信徒及「重生」的正教皈依者的需要上。

  塞拉芬神父就有關被提議中的期刊之事寫信給總主教安東尼,——就如他所說,是為了「在某種程度,除去皈依者與主教之間語言與心理上的障礙。」當阿萊克西計劃前往舊金山,求總主教祝福這一新的冒險行動,塞拉芬神父建議他:「在見總主教之前務必先去伊望主教那裡,求他幫助,就在他的墳墓那裡求他,如果你要做的事是上帝所喜悅的,求他祝福你。如果伊望主教祝福了,這事就能通過,不論會有怎樣的困難!」阿萊克西按這建議做了,就如他後來回憶的:「安東尼總主教慷慨地,甚至是熱情地將他的祝福賜予我們新的計劃。……按他所指定的,他委派塞拉芬神父與革爾曼神父做我的『指導』。」

  阿萊克西製作了第一期的樣本請神父審閱,塞拉芬神父給他詳細地回了一封信,給出了建議。阿萊克西按塞拉芬神父的建議做了修改,將第一期按《正教之言》的訂戶的郵寄名單寄出,為幫助這份新期刊創刊,兩位神父與他分享這一訂戶名單。

  當塞拉芬神父收到第一期雜誌時,很高興。他在他的《年鑑》中寫道:「種子發芽了,由伊望主教的生活所栽種,以某種方式,由我們昆仲會所澆灌。第一期雜誌很簡樸——但是人清楚地感到信仰是活生生的,正在燃燒。看到有人不但掛心,還鼓起勇氣來做些事情,我們真太高興了!願上帝使這良好的開端興旺成功。」

  在之後的歲月裡,塞拉芬神父給予阿萊克西許多幫助,翻譯正教文獻,撰寫評論文章,他保存了大量與阿萊克西的通信,在這些信裡,他努力以清醒的正教良知指引阿萊克西。

  在阿萊克西與弗拉迪彌爾的傳教與出版工作中,兩位神父看到在正教皈依者中間上帝所喜悅的活動所結出的果實。他們感到歡躍,但是,與此同時,他們意識到他們必須繼續培養這些謙卑的嘗試。塞拉芬神父在他的《年鑑》裡寫道:「今天,少數皈依者受到必要的指引,這會保持他們不走入歧途而最終『耗盡』。即是幾句話就足以給他們歸屬感,給他們鼓勵。要為阿萊克西•楊和弗拉迪彌爾•安德森感謝上帝,他們放出火花,工作得很好——比世上的所有委員會都更好!上帝讓我們按我們所能地給他們和其他人提出建議,並給予鼓勵。」

※  ※  ※

  在此期間,阿萊克西家在他們的小小的水泵房聖堂裡每天所舉行的禮儀,並沒有不受人注意。一天,鄰居太太來到他們那裡,說:「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打擾。每天,當我洗餐具時,我都看到你們匆匆前往水泵房。半小時或稍後,當你們出來時,你們很不一樣,你們似乎非常鎮靜平安。你們在那裡做什麼?」

  回答是:「你來看吧!」

  不久,這個婦人和她的女兒——以前是五旬節派信徒——來參加楊夫婦的禮儀。當阿萊克西學校的一位同事聽說了正教團體,她也想參加這一日常的祈禱生活。經過一段時間,這些人都皈依了正教信仰,後來,其他人也接着皈依了。塞拉芬神父在他們中的一些人來訪獨修所後,寫道:「正教之言確實進入了美國人的心——人數很少,他們必須要怎樣細心的受到照料啊!」

  1974年1月,塞拉芬神父和革爾曼神父第一次拜訪阿萊克西在埃特納的家和小聖堂。他們在小堂裡——那時,它已被粉刷過了,並被重新佈置過了——與楊一家及其他兩個正教皈依者的家庭(他們組成了小小團體)一起舉行了禮儀。「兩位神父與我們一起詠唱了向主耶穌基督的弗坐詞,」阿萊克西回憶道,「並教我們優美的俄羅斯曲調。他們極熱切而又滿懷痛悔之情地詠唱,雖然我們處於極其簡陋的環境裡,『我們不知道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上,』就如弗拉迪彌爾大公的使節在一千年前第一次參加了正教禮儀時所報告的。」

  塞拉芬神父在拜訪埃特納回家之後,寫道,「正教的苗芽在那裡成長得很好。」他在另一處寫道,團體「到目前為止,似乎只是為了保存正教之島而發展着。」

  昆仲會的這個新分支促使神父考慮正教平信徒團體的準則。在《正教之言》的一篇文章裡,塞拉芬神父總結了阿德里安神父(後來的安德魯總主教)的教導與榜樣,為能闡述這些準則。他寫道,「正教生活的本質就是虔誠或虔敬(blagochestiye),按奈克塔利長老【奧普蒂納修道院的奈克塔利長老,阿德里安神父的神師。】的定義,建立在這個詞的詞源上,『把握住屬於上帝的事物,以表示敬意』。這比僅僅只堅持正確的信理更加深刻;它是上帝進入生活——在對上帝的戰兢恐懼中的生活——的各個方面的入口。……這樣的一種態度,產生正教的生活方式,它不但是正教基督徒外在的習俗或行為,也是人整個有意識的屬靈奮鬥,對他而言,教會及其法律就是他所做所思的一切的中心。這一生活方式的共享而有意識的經驗,以日常的屬神禮儀為中心,產生了真正的正教團體,及其光明、喜樂、內在寧靜的感受。非正教人士,甚至許多沒有完全自覺的正教基督徒,幾乎不能想像這種團體經驗是什麼,他們傾向於不理會這一經驗,把它視為『主觀的』;但是,全心參與到真正的正教團體生活的人,無論是修道人,還是平信徒,都會毫不懷疑這一正教感受的真實性。」

阿萊克西•楊,涅克塔里主教,和塞拉芬神父在埃特納,1975年。

  這篇文章剛出版後,兩位神父就看到了由一位在希臘的正教人士就正教團體這一主題寫給阿萊克西的幾封信。塞拉芬神父寫信給這個人,「我們發現它們非常有趣,我們自己對此問題有許多想法,新的一期《正教之言》上有我們對此問題的一些想法。……但是,不可能把某人自己對此問題的看法全部以出版物的方式表達出來,因為正教徒只是太不成熟了——『正教團體』的想法非常吸引人,但是,他幾乎沒有意識到實現它的困難與要付出的犧牲,或是並未為此做好準備,結果只是無望的試驗與幻滅……

  「但是,如果人學會要現實,對平信徒團體並不抱有像對修道團體所抱有的期望,那麼,這對我們的時代也是一種可能性——實際上是非常重要的一種。今日普通的正教堂區生活——在不正常的大城市的氛圍內,被聞所未聞的誘惑所環繞——這種生活對正教徒而言是不正常的。我們認識一位在新澤西的非常熱心的司祭,他有很大的一群羊,有許多年青人。但他告訴我們他正在打一場失敗的仗。在主日,也許還在星期六晚上,有幾個小時,他的教堂裡有年青人,在星期六,有一兩個小時,教會學校裡有年青人——但一週的其它時間,他們卻順服於公共學校、電視等的相反影響之下。渴望有這樣一種氣氛——教會在生活中佔有更多的部份並對孩子有更大的影響——這是正教非常自然的渴望,而非像許多人所想的,是某種『怪異』的事或靈性欺詐的標記。」

  埃特納團體的成員每月一次去舊金山領受聖餐。但他們的「日常的靈修注射」則來自閱讀靈修讀物,及在小聖堂裡參加禮儀。塞拉芬神父寫道,正教團體的最明顯的外在標記「就是屬神的禮儀(即使是最低限度的禮儀),無論有沒有司祭在場——但卻是「每日舉行」的,這就是其它所有事得以解決的關鍵所在。」

  塞拉芬神父在他所寫的一系列有關教會禮儀的禮規的文章裡,試圖要驅除他所說的「普遍的誤解,認為正教基督徒若無司祭就不得行任何教會禮儀,因此信徒變得非常無助,事實上,當他們發現自己沒有司祭在一起時,就『不能祈禱』了——這在今日越來越經常發生。」塞拉芬神父在引用了阿韋爾基總主教對正教基督徒即使在沒有司祭的地方也要聚會公禱的呼籲後,得出結論:「這一實踐能夠,也應該在信友中大為增長,無論它是一個失去了司祭的堂區、或是太小而無法供養一位司祭的堂區、遠離最近的教會尚未成立堂區的信徒小團體的問題,還是甚至在主日和慶節也無法上教堂的單個家庭的問題。」

  當阿萊克西開始考慮他成長中的牧靈關懷的意義時,塞拉芬神父給他寫了這樣的充滿愛的鼓勵話語:「你不要擔憂越來越大的責任,及來到你所走道路上的新靈魂;上帝不會給你加上你不能負荷的重擔,如果我們對那些渴望真理的人連一點都不能幫助的話,我們可憐的基督徒還能做什麼呢?讓我們為他人做些事吧,在這現代生活的荒地,他們經常沒有其它地方可以求助的,讓我們期盼來生的安息吧,那是屬靈豐收、由危害中得到保護的時候!即使在我們的所有試煉與憂傷中——我們要不斷為此做好預備!——我們親愛的上帝給予我們這些不配的人的,是怎樣的喜樂啊!」

革爾曼神父和塞拉芬神父與埃特納的正教團體的一些成員,
攝於楊家邊上,1975年。後排左起第三人就是蘇珊•楊。

  塞拉芬神父看到對小團體的希望,其成員因不同的原因,在生活中承受着個人的艱難。「團體的所有成年人,」他在他的《年鑑》裡寫道,「受了許多苦……這對他們堅定地存留在正教裡是個好徵兆。」他曾帶了這一想法,在埃特納發表了一篇有關心的痛苦的教父教導,有關學習接受試煉與憂傷,把它們當作得救的確切道路。他告訴他們,他們的受苦就是上帝眷顧他們。

※  ※  ※

  當阿萊克西開始用自己的財產擴建聖堂時,塞拉芬神父警告他不要太急於將它宣佈為一個堂區。「我們很高興聽到有關小聖堂的進展,」他寫信給阿萊克西,「你不要為安東尼主教擔憂。當你們準備好要開一座『教堂』的時,他當然必定會知道,如果現在就通知他,他就確實會以為你們要開一座『教堂』——那將是個陷阱,因為你尚未為此做好準備。不要開始把你們改善的小屋稱為『教堂』,或是開始設計一個龐大的計劃。你們只是一個在邊遠鄉村的非常小的正教基督徒團體,不是一個『堂區』——即在『教區』裡經過『官方注冊』的某個團體。」

  塞拉芬神父去世多年後,阿萊克西回憶道:「塞拉芬神父不止一次地寫/說道:『不要學俄文,如果你懂俄文,你就會聽到所有流言,受誘惑參與其中。不要加入任何地方的堂區委員會。你要躱避堂區的管理事務,如同躱避瘟疫一樣!』當然,我的家庭和我受鼓勵去不同的堂區參加禮儀,領聖事,但我們不受鼓勵參與其它堂區的活動,他感到這會使我們偏離他相信是由上帝給予我的『召叫』——即,藉着寫作、教授、出版進行傳教工作。結果,許多俄國平信徒稱我是一個『舊禮儀派信徒』!」

埃特納的擴建後的聖阿德里安和聖納塔利亞小堂。

  塞拉芬神父在他與阿萊克西在希臘的通信者的信中,解釋了像阿萊克西所在的那種團體需要躱避世俗的影響:「在我們現今的條件裡,必須要有意識地努力逃離捲入此世——因此,小鎮優先於大城市,(盡可能)不要有電視、報紙、電話等。還有:必須逃離在教會自身內的世俗精神;這意味着甚至要逃離普通的堂區生活,如果可能的話,因為今天,它已成了非常世俗的了。

  「埃特納的團體決非高度『理想主義』或『試驗性』的團體;它只是由特殊狀況下自然成長的,這種特殊狀況特別有助於正教的自我保存——當然,如果先有基本的正教熱忱的話。非常弔詭的是,對這一團體的最大祝福,就是他們要遠離正教的堂區——這迫使他們走出今天如此眾多的正教信徒的慣例,他們以為教會的所有事都是理所應當的,以為由其他人『管理』教會及教會的禮儀。這些人被迫自己舉行禮儀,因此,禮儀對他們而言非常親切;他們必須經歷到的困難——到司祭那裡去領聖餐的——如此巨大,以致他們他們極其珍視這一特恩,他們確實按字面意思懷着恐懼戰兢成就了自己的救恩。當然,我們美國人也是有福的,因為在正教裡的每件事對我們都是全新的,因此都是寶貴的——每一聖人生平或禮儀的新翻譯,對我們而言,都是一個新發現,如果我們能親自參與其中,就更要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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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拉芬神父在給阿萊克西的信中寫道:「你應為有這樣一個在偏遠地方獨立生活的機會而大大感謝上帝,在那裡,正教真地進入你的日常生活中了。」在另一封信中,他評論《尼科德默》道:「我們很高興看到真正的正教種子紮下了根,發出了芽,打開了尚未在美國被太多人看到的正教生活的『維度』:非『世俗』的正教平信徒;他們不滿足於像其他每個只在一切事上持有『正教觀點』的人一樣;他們要求神父回答的不是學術或神學問題,而是如何生活的問題。在此,可以窺見,正教信仰不只『加強』了美國人的生活方式,然後為之而辨護,使非正教徒理解,作為第四種主要信仰而和睦相處——它更是某種改變生命的事物,使正教人士對世界而言成了某種『醜事』,它按自己的原則而成長,這些原則非常脫離它周圍的世界,但在其本身內卻是非常合理而正常的。」

  但是,與此同時,塞拉芬神父意識到,如此寶貴的小團體有多麼脆弱,魔鬼多麼想要強有力地削弱並毀滅它們。他寫道:「若無恆久而有意識的屬靈奮鬥,即使是最好的正教生活與團體也會變成『溫室』,一種人造的正教氛圍,在這氛圍中,正教生活的外在彰顯只是被『享受』,或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而靈魂卻並未改變,處於放鬆與舒適之中,而非處於為得救而奮鬥的緊張狀態中。當團體變得成功而有名時,喪失它最初艱苦奮鬥的時日裡的寶貴熱心與同心一意是常有的事!真正令上帝喜悅的生活並沒有『公式』;外在的事物可以成為倣製品;一切都依賴靈魂所處的狀態,它必須在上帝前戰慄,在生活的每一領域裡都把上帝的法律放在面前,每時每刻都要恭敬地持守上帝的法律,把它放在生活的第一位。」

  塞拉芬神父為在埃特納的團體裡的人熱切祈禱,願他們能保存他們的現狀,懷着敬畏上帝與彼此相愛之情,重視他們像涅克塔里主教那樣的「生活聯繫」。1975年9月,他在拜訪那裡回來後,在他的《年鑑》裡寫道:「團體雖然又小又軟弱,卻努力為活出真正的正教虔誠而奮鬥,也許現在為它是最好的時候——在它成長得過大而失去了不可或缺的同心一意、或是以為正教是理所當然的之前。涅克塔里主教本週早前的來訪令團體大受鼓舞,塞拉芬神父(在擴建的小聖堂裡所舉行的)暮時課後,發表了演講,演講是有關珍惜藉着涅克塔里主教與正教傳統接觸,甚至也要藉着新安裝的聖像屏,這聖像屏來自薩克拉門托的喀山聖母堂,這座教堂是由阿萊克西•馬庫申斯基所建,他是俄國塋窟教會的成員,在喀琅施塔得的聖約安的唱經班裡獻唱,他在莫斯科在蒙福者聖瓦西里的聖髑那裡得到醫治……願上帝保存他們所有人同心一意!」

  團體的下一階段在於擁有一位在團體自身內的司祭——但是這只有在上帝的聖意所定的時候才會實現。就在那裡,團體正在建立穩固的每日公共祈禱的屬靈根基:今天,這一根基可以作為其他在我們唯物主義的、後基督徒的社會的喧囂之海中,尋求彼世基督教的寧靜之島的人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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