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聖人之死

 

告訴人們:雖然我已死了,但我仍活着!

——伊望總主教,於死後向瑪利亞•沙赫馬托娃顯現時所說

 

  1966年6月28日,伊望總主教帶着顯靈跡的庫爾斯克聖母像來到書店。薩羅夫的塞拉芬曾在這幅聖像前祈禱,並獲得了治癒。總主教以聖像祝福了書店和印刷間之後,繼續與兩位弟兄談論了各地的聖人。尤金在他的《年鑑》中寫道:「他答應給我們一份羅馬尼亞聖人以及帕依西•韋利奇科夫斯基的弟子的名單。他提到自己(在法國時)編了一份西方大分裂之前的聖人的名單,他已把它提交給主教公會了。」【伊望總主教所編寫的這份聖人名單包括以漢堡主教、丹麥和瑞典的光照者——聖安斯卡爾為首的二十世紀的西方聖人。參閱塞拉芬•羅斯神父及革爾曼•波德莫申斯基神父所著《顯行靈跡者——蒙福者伊望》一書(聖革爾曼昆仲會,1987年出版),第99-102頁。】

  伊望總主教特別向兩位弟兄談到了英國的首位殉道者聖阿爾般(+305年)。他從他的小公文包裡取出一份聖人的小傳,以及一張座落於鄰近倫敦的聖阿爾般小鎮上的十一世紀的主教座堂的名信片,這座教堂建於聖人殉道的地方,他的聖髑就被葬在裡面。伊望總主教注視格列布的眼睛,看他是否明白。就如大多數的西歐聖人那樣,聖阿爾般的名字並沒有包括在正教的曆書裡;伊望總主教開始編輯這些聖人的名單之前,東方的基督徒甚至不想讓他們為人所知,也不向他們祈禱。

  伊望總主教對兩位弟兄談了聖阿爾般之後,提醒他們:第二天,星期三,是卡路伽的聖提弘的紀念日。尤金和格列布知道對昆仲會而言,聖提弘的重要性。因為格拉西姆神父就來自聖人在俄國的修道院。總主教說,他晚上會在扎東斯克的聖提弘之家的小堂裡舉行聖提弘的守夜祈禱禮,第二天早上他會舉行事奉聖禮。他再次銳利地凝視着弟兄們的眼睛,帶着微笑說,他希望他們能來參加禮儀。

舊金山的扎東斯克的聖提弘之家,內有小聖堂,
伊望總主教就居住在這裡。攝於1999年。

  尤金很重視晚上所舉行的禮儀,但是他和格列布都沒能參加第二天早上舉行的事奉聖禮。那時已到了一週的中間,《正教之言》已落後於預定計劃,他們都忙於工作。

  弟兄們再也沒有在他們的書店裡看到過伊望總主教。不久,他去西雅圖旅行,隨身帶着庫爾斯克聖母像。他在加里弗尼亞的雷丁停了下來,在那裡,他拜訪了瓦蓮京娜•哈維及她的丈夫和母親。

  三天後,伊望總主教在西雅圖舉行事奉聖禮結束以後,在祭臺前祈禱了三個小時。之後,他去了鄰近教堂的堂區大樓裡自己的房間。幾分鐘後,有人聽到他跌倒的聲音。那些趕來幫他的人把他扶到椅子上之後,他就平安地呼出了最後一口氣,沒有受到明顯的痛苦。

  伊望總主教顯然在幾個月前就已預知了自己的死期。他在5月份告訴一個他認識多年的婦人說:「我不久就要死去,在6月底【伊望總主教在1966年舊曆的6月19日去世,他生前只用舊曆,而不留意新曆。按照新曆,他在7月2日去世。】……不在舊金山,而在西雅圖。」在他動身前往西雅圖的前一天晚上,他為一個人舉行了一次教會禮儀,禮儀剛舉行完,他對那人說:「你不會再次親吻我的手了。」這令那人大為震驚。

  幾個小時後,尤金和格列布在晚上得知了伊望總主教去世的消息。他們立刻想起了總主教是如何想要他參加在聖提弘小堂裡的事奉聖禮;他們為沒有前往而感到悲傷,也許他們失去了總主教對昆仲會的最後教言。

  尤金在《年鑑》裡寫道:「今晚,就在守夜祈禱開始之前,我們被告知我們敬愛的伊望主教在西雅圖突然去世了。昆仲會哀悼失去了自己的大司牧及靈性指導。也許這是我們的昆仲會存在的第一階段的終結。這位真正的義人是我們最初毫無把握的階段的溫和指導者及鼓勵者,現在,我們是這樣的軟弱,從今以後,我們要『自力更生』。但願我們親愛的伊望主教,現在他已在天國裡了,但願他仍是我們的指導,願我們仍忠實於他真正正教生活的榜樣,忠實於他留給我們的靈性遺囑……

  「在『伊望主教的遺囑』談話中,我們昆仲會有什麼可提供的呢?這似乎清晰地由我們(昆仲會)的性質和伊望總主教對我們所做的指導所表明。特別在他最後來訪我們時,他除了諸位聖人——羅馬尼亞、英國、法國、俄國的聖人——之外,沒有談其它什麼。因此,我們的責任豈不就是盡可能遵循主教的榜樣紀念上帝的聖人嗎?例如:認識他們的生平,通過不斷閱讀他們的傳記來滋養我們的靈性生命,藉着講論出版聖人傳記——也藉着向他們祈禱,使其他人認識他們。」

  過了一段時間後,在進一步反省了伊望總主教對昆仲會的遺囑之後,尤金在一封寫給格列布的信中寫道:「也許我們最多地由伊望主教那裡學得的是——他完全靠着信賴上帝而生活。他祝福我們,甚至(如果我可以如此大膽地講說的話)在我們事奉上帝的道路上歡欣。他無疑具有洞察力。除了信賴上帝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其它的事呢?上帝召叫我們做的事很多,我們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做。」

※  ※  ※

  伊望總主教去世的第二天,兩位弟兄懷着沉重的心情協助第二次兩週一次的英語事奉的舉行。伊望總主教剛好及時地開創了這些英語聖禮;弟兄們知道,為了美國的傳教事業,繼續舉行這些英語事奉是總主教的遺願。

  當天夜裡,伊望總主教的遺體運抵舊金山的主教座堂,開始了在主教座堂的持續四天多的守夜。尤金後來描述道:「每天上午和晚上的禮儀結束後,都要舉行一次隆重的追思禮,白天的其餘時間直到午夜,教區神職人員不停地誦唸福音書。午夜之後的場面令人感動:主教座堂的待者和誦經士徹夜誦唸聖詠集,因此,伊望總主教的遺體為他所深愛的年青人所環繞,他們為總主教最後一次守夜祈禱。」尤金就是那些青年人中的一個。

  「從守夜的第一天起,」尤金寫道,「顯然,這並非普通的向亡者的告別禮,甚至也不是向一位主教的告別禮。人們有一種感覺:出席了一個奧跡——聖德的奧跡——的展示。那些在場的人都虔誠地確信他們是來安葬一位聖人。

  「在所有這些日子裡,有一種非同尋常的愛之流露。每個人都突然發現自己是個孤兒,因為對每個人來說,總主教是最親近、最體諒人、最親愛的人。硬心腸的仇人,確有這樣的人,也前來向這個已經去世的、在世時對他們不懷惡意的人乞求寬恕。」甚至他的朋友也因為在他受審的時候沒有保衛他而責備自己。他們發現他在自己教會的同伴手中受到多麼不公正的對待,這使他的內心被撕裂,他們感到自己就某種意義而言也負有責任。他們站在主教座堂靠墻的陰影裡,痛哭流涕。

  7月7日晚上舉行的殯葬禮令守夜禮達到高潮。有五位主教到場:涅克塔里主教、薩瓦主教、列昂季主教,他們在伊望總主教受審時捍衛了他;約旦谷的阿韋爾基總主教;俄國域外教會新當選的首席主教,菲拉列特•沃兹涅先斯基都主教。寬敞的主教座堂裡滿是人,有將近兩千人,這一人數在六時內一點也沒有減少。尤金和格列布擔任襄禮人員,他們身穿白色法衣,手持禮扇。

  正如尤金所寫:「出席這一基督的教會為她已故主教所指定的長時間的禮儀的人們的熱情,在本世紀,可能是無以倫比的;最好把它與有時在聖週禮儀及葩斯哈禮儀中所表現出來的熱情相比,那種感覺確實很相似。」

伊望總主教的殯葬禮。靈柩的左側是身穿襄禮人員法衣的尤金。右側襄禮人員後面正對尤金的是斯皮里東神父。靈柩前方,頭戴修士頭巾、身披斗篷的是涅克塔里主教。

  格列布回憶道:「主禮的主教們痛哭流涕,眼淚沿着他們的臉頰流了下來。他們的臉上都濕了,閃閃發光,反映出圍繞着靈柩的無數蠟燭光亮。奇怪的是,儘管整個會衆一致發出聲聲痛哭之聲,但卻有一種極其喜樂的感覺。」尤金看到列昂季總主教——一個長着大鬍子的健壯男子——像個孩子那樣地禁不住鳴咽起來,這深深地打動了他。後來,有人聽到這位主教談論伊望總主教的死說:「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個真正使徒。現在有誰能取代他的位置呢?」

  緊隨殯葬禮之後,所有在場的人都親吻了總主教的遺體。尤金、格列布與其他襄禮人員用盡全力,握住彼此的手,使人們退後,好讓神職人員先上前行告別禮。之後,伊望總主教的靈柩由他在上海所營救並撫養長大的孤兒抬着,環繞主教座堂三圈。此時氣氛變得特別輕鬆。尤金寫道:「這是這些莊嚴日子的高潮,這是真正的得勝遊行。人彷彿不再是參加一位已故主教的葬禮,而是敬遷一位新被宣列聖品的聖人的聖髑。」

伊望總主教的殯葬禮,及主禮主教,左起:薩瓦主教、列昂季總主教、菲拉列特都主教、阿韋爾基總主教、涅克塔里主教。

信友抬着伊望總主教的靈柩環繞主教座堂遊行。

  在最後關上靈柩蓋子前,格列布是最後一個親吻伊望總主教遺體的人。當靈柩蓋子關上的時候,他看到列昂季總主教淚流滿面。他們的眼睛都濕潤了。總主教露出一絲笑容,說:「現在,我們有了一位聖人!」【就在五年之後,伊望總主教的安息紀念日那天,列昂季總主教也安息主懷了。】

  伊望總主教的遺體被安葬在主教座堂祭臺下方的地下小堂內。他的摰友涅克塔里主教熱切希望這位聖善者長眠在那裡,但是,他得知有一條地方法令,禁止把人埋葬在市內。在伊望總主教受審時為總主教辯護的同一位律師——小詹姆士•奧加拉——受雇向市政府提出(將總主教安葬在主教座堂內的)申請。在四天之內,市議會前所未有地修訂了法律,允許把高級教士葬在主教座堂裡,就這樣,將伊望總主教安葬在地下小堂裡最終確定了下來。

  伊望總主教殯葬禮舉行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格列布受涅克塔里主教的祝福,在地下小堂裡伊望總主教的靈柩前誦唸聖詠集。小堂的門鎖着。格列布徹夜誦唸聖詠集,小堂裡只點着一支蠟燭。黎明時分,他從窗戶裡看到求伊望總主教代禱的群衆的臉。他們以懇求的聲音與這位蒙福者說話,就如他們在他還活着時所做的那樣。群衆一個接一個地來到窗戶前,向他們慈父般的保護者傾訴心聲,訴說他們的問題與災禍。在這愛的臉龐上,死亡是多麼渺小啊!伊望總主教在此生把自己釘在十字架上,這是他的勝利。是的,人們會繼續和他說話,他將回答他們,猶如他一直所做的那樣。這一偉大的靈魂,這一卓越的慈愛,是不會與肉身一起被殺死了。

  伊望總主教去世幾個月後,尤金寫道:「他早就在那些認識他的人的心裡和祈禱中受到了光榮,每天都有人到他的墳墓那裡朝聖……葬禮過後還不到一天的時間,總主教的一些靈性子女就來『與主教說話』,誦唸在他的墳墓前一直打開着的聖詠集,請他代禱。」

  這就樣,在末後時代的顯靈跡者——上海及舊金山的聖伊望去世之後,人們對他的敬禮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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