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克修奮鬥

 

你要獻出熱血,領受聖靈。

——埃及的聖隆吉諾(第四世紀)

 

  《正敎之言》剛出版發行時,尤金擔心無法收回成本。在那些時日,皈依正敎的美國人很少,生於傳統正敎家庭的正敎徒讀的是外文宗敎讀物,或者根本就不讀宗教書籍,對於一份傳統正敎靈修的英文刊物而言,幾乎沒有市場可言。弟兄們寫信給約旦谷修道院,索求任何可能對閱讀這樣一份雜誌感興趣的人士的地址。那些貧窮的俄國老神父盡其所能,共給了弟兄們三十七個地址。

  尤金重新檢討了雜誌出版的前景,問格列布道:「誰將是我們的客戶?」對此,格列布回答說:「我們必須建立我們自己的客戶。」

  尤金喜歡這一回答。它是一種挑戰。這意味着他們要祈求上帝的助佑,重零開始。正如尤金在一處所記的那樣,他們必須具有一種「拓荒精神」。如果在美國還沒有一個皈依正敎的運動,那麼,他們的雜誌將有助於開創這樣的一個皈依運動。尤金晚年這樣回憶道:「當我們開始創辦《正敎之言》時(只有十二個訂閱者),我們意識到,從生意的角度而言,我們必須建立起自己的銷售市場。這就是我們致力要做的,現在,在我們的訂戶中,大多數人付錢給我們,實際上是為從我們這裡獲得我們認為他們必需要有的訊息!」

  康斯坦丁神父在一開始就給予了幇助,他在他編輯的俄語週刊《正敎俄國》上刊登有關《正敎之言》的通告。他一直定期這樣做,對雜誌文章的適時性及其典雅外觀加以評論,直到第二十期《正敎之言》出版。

  在第一年內,每期印數不超過五百份。在之後的歲月裡,發行量增加至近三千份,這部份是因為雜誌本身確實有助於為英語正敎讀物擴展市場。

  但是,格列布的母親最初卻持懷疑態度。她會對她的朋友開玩笑說:「我兒子自己翻譯文章,自己排字,自己印刷,自己裝訂,自己切紙,然後,再自己閱讀這些文章——凡是都由自己來做!」

  一位俄國司祭——N•M神父,曾對弟兄們說,要通過向美國人開展傳教活動來維持自己的生活,這絕對不可能成功。後來,他來到書店,想要確認他的這一信念。

  「你們在這裡好嗎?」他笑着問兩位弟兄,「維持收支平衡有困難嗎?」格列布承認,他們在這方面做得並不怎樣好。

  這位司祭搓着雙手,說:「我說吧。我早就這樣對你們說過了!我知道你們不可能成功。想要像這樣進行傳教工作是不現實的!」

  當他離開時,尤金目送着他,站了片刻。之後,他用拳頭猛擊了一下桌子,大聲說:「我寧願死,也不要失敗!」

  又一次,一位司祭——A•P神父,來訪書店,他在一家俄語報社工作。他特意屈尊來考查弟兄們的工作,毫無疑問,他在想,比起自己先進的報社來,維持書店運轉需要多少錢。不久之後,他在報紙上刊登了一篇有關兩位弟兄的文章,文章是這樣的:「這眞是一份愛的工作!——兩個有才華的年青人,受過大學教育,擁有神學學位,卻在十五世紀的印刷設備上做著這樣的工作。只要想一下,這可是二十世紀——這些人回到了古登堡時代……但這是為什麼呢?」

  讀到這些,格列布想:他這樣寫,好像我們是故意想要使用這種原始的方式,好像我們能負擔得起其它設備一樣!他可能猜測我們由教區獲得書店的運轉資金。但是,其實這只是因為我們不希望由教區來維持(我們的工作)。

  格列布把尤金帶到書店裡的聖像角前,讓他畫十字,然後讀這篇文章。尤金這樣做了,之後,他以堅定的語氣說,不管這個人寫了些什麼,他都要克修奮鬥。「惟有克修奮鬥才能為我們及我們的工作的辯護。」他說,「它使我們變得現實。」

  尤金說出一個偉大的真理。他們的昆仲會已建基於為了一個共同的夢想、為了上帝而共同受苦的原則之上了。若沒有克修奮鬥,他們的工作就徒勞無益。對他們而言,出版那些堅持不懈地甘願為了天國而承受艱難困苦的聖人的傳記與生平,若是他們自己對這樣的試煉,哪怕一丁點都不想嚐一下,這有多麼偽善啊!尤金和格列布一致認為,若無自我犧牲,他們所出版的言論將毫無屬靈的能力。

  魔鬼想方設法要引誘他們放棄自己的克修奮鬥,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有一次,格列布回蒙特里上班,有一個人走進書店,他告訴尤金他來自「正教基督徒教育協會」。他說,這個協會高度欣賞昆仲會在正教教育方面的工作,想要捐獻一萬美元,用來幫助支持兩位弟兄。作為回報,協會只是要求在《正教之言》的封底為協會作廣告宣傳。

  當然,在1965年時,一萬美元可是一笔相當可觀的資金。兩位弟兄不僅可以利用它來解決他們所有緊迫的財務困擾,還可以開始購置先進高效的印刷設備。那個週末,當格列布來到時,尤金高興地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並詢問他是如何想的。

  「這裡面一定有某種陷阱。」格列布說,「你說他們的名字是什麼?」

  「正教基督徒教育協會。」尤金回答說。還會有什麼比這更不會招致反對的名字嗎?但是,當格列布調查了這個協會後,發現這裡確實有些可疑。這個協會是為了宣傳阿波斯托洛斯•馬克拉基斯(死於1905年)的著作而成立的,此人是個希臘作家與佈道家,他教授一種不同尋常的教義,這一教義在希臘於十九世紀被當地的主教公會議判罰。他的狂熱追隨者把他抬舉到超越過去所有諸聖教父的地位,稱他的著作是「聖經寫成以來最偉大的著作」。這些就是那個來訪者想要在《正教之言》上做廣告的書籍。

  弟兄們感謝上帝把他們由這試探中解救出來。他們寫了一封信,婉拒了協會的捐款,仍然用手排字印刷。

  同時,報紙上有關弟兄們「退回」手工印刷的那篇文章還有一個有點帶有諷刺意味的下文。一位俄國古董商人來訪書店,他從報紙上讀到他們使用的是「十五世紀的印刷設備」,於是想親自看看他們可能擁有的是多麼值錢的設備。但他失望地發現他們使用的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廉價設備。

※  ※  ※

  當尤金和格列布繼續他們共同的克修奮鬥時,另兩位創始成員繼續進行其它的追求。像尤金和格列布一樣,他們最終成了修士司祭:俄國教會的弗拉基米爾和塞爾維亞教會的安東尼。這樣,他們履行了他們四個一起在1964年9月12日昆仲會的一次聚會上所達成的約定:「把我們整個生命都奉獻給為神聖而傳自使徒的正教會服務。」

  儘管如此,看到其他創始成員離開,尤金和格列布仍感到有些難過。他們中的一人只留下了一張短箋,就突然離開舊金山。當伊望總主教聽說此事後,他只是評論道:「所以他志向不堅。」尤金在《年鑑》中寫下了他所得出的結論:「的確,我們的昆仲會要建立在艱苦的經歷上。」

  另一位創始成員是逐漸消失的。「我猜測他對昆仲會並沒有興趣,」尤金寫信給格列布說,「這意味着,我想,我們兩位『弟兄』應更努力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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