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教教父對《創世紀》的註釋(七)

第二章 創世六日概覧

一、引言

  現在,讓我們研究創世六日的教父模式。我們不會嘗試猜測這些「天」有多長,雖然到我們結束的時候,我們對教父是如何看待它們的時間長短,會有一個相當好的看法。許多基要主義者以為,如果不接受這些「天」就是確切的二十四小時,他們也就失去了對《創世紀》的字面解釋;其他許多想要將《創世紀》與現代的進化理論相調和的人則認為,他們的希望基於將這些「天」理解為上百萬或上億年之久,這樣就能符合被信以為真的地質學發現了。我認為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說:這兩種觀點都有問題。

  這些天並非不能是二十四小時長,如果天主願意這樣的話;有一、兩位教父(例如敘利亞的聖厄弗冷)甚至明確地說它們就是二十四小時長。但是,絕大多數教父卻根本沒有提及這一主題:這並非是他們那個時代爭論的主題,他們似乎並不想堅持測算我們墮落的世界回溯至那六天所發生的偉大而神奇的事件的時間長短。我以為,真福奧斯定很好地總結了教父對此問題所持的態度,他說:「這些『天』是怎樣的,我們很難想像,甚至完全不可能想像;對我們而言,談論這些更是不可能的。」【註一】

  但是,如果我們不需要將創世六日定義為有二十四小時那麼長,我們也極不可能將它們視為上百萬或上億年那麼長──亦即,迫使它們符合進化論的時間長度。創世六日裏的事件根本就無法與進化論的圖像相適合。在《創世紀》裏,最初的生物是陸地上的草和樹;生命並非首先出現在海裏,就如進化理論所說的那樣;這些陸地的植物在太陽被創造之前已存在了一整天(上億年?),而按照任何一種進化概念,太陽都是先於地球而存在的。【註二】任何合理的持有反對意見的觀察者都會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創世六日是正確的記述,不是隨意想像或猜測的產物,那麼,它簡直無法被安裝在進化論的框架裏,因此,不需要使它們成為上億年那麼長。我們也會在下面看到,諸聖教父對這些天所做的描述是如何使這樣的解釋變得不可能。進化理論顯然是在談論某種不同於創世六日的事。

  事實上,沒有任何科學理論能告訴我們有關這六天的事。科學試圖基於對今天能被觀測到的自然進程的預測,解釋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們有時取得較大的成功,有時則只取得較小的成功)。但是,創世六日不是自然的進程;它們是所有世界的自然進程開始運作之前的事。它們是天主的工作;根據其定義,它們是不可思議的,並不適用於支配我們如今所看到的這個世界的自然律【註三】。如果我們能知道在這六天裏所發生的事,那並非是藉著科學的估計或推測,而只是藉著天主的啓示。在這方面,現代科學家並不比古代的宇宙推論與神話的創造者高明多少。撰寫《創世紀》各種註釋的作家都強調了這一點。金口聖若望寫道:

先有天,後有地;先有穹蒼,後有大地的根基,這是什麼意思?天主並不順服於自然的必然性;也不順從於藝術的法則。天主的意志就自然、藝術與存在著的萬物的創造者與技師。【註四】

同一位教父在論及創世第五天時說:

今天,天主轉向水,藉著祂的話語與命令,給我們顯明了動物都是出自它們。……請告訴我,怎樣的理智才能理解這一奇跡呢?【註五】

  聖巴西略在《創世六日》中教導,在第三天,水沒有自然的往低處流的必然性;這(即水往低處流)是我們自己所處的世界的規律,但在那時,直到天主出命時,才有了規律:

一些人可能會這樣問:為什麼聖經要將水往低處流的傾向──這是水的自然本性──歸為造物主的命令呢?……如果水按本性具有這一傾向,命令水聚集在一處就是多餘的了。……對於這一問題,我們要這樣回答:你對水在主出命之後的運動有很好認識,水是不穩定而易變的,它自然向低處流動,流入洼地;但是,在天主發出這一命令之前,在流動被賦予水之前,它是如何擁有這種能力的,你卻不知道,你也沒有從某個知道此事的人那裏聽說過。你要反省,天主的聲音創造了本性,在那時,天主創造的命令為受造物提供了未來行動的進程。【註六】

  毫無疑問,科學理論與宗教啓示之間衝突的主要根源之一就在於此。在這六天裏,自然本性被創造了出來;我們如今對自然律的認識不可能告訴我們這些規律是如何被造的。萬有的終極根源、起始以及《創世紀》的議題是在科學領域之外的。當科學家進入這一領域時,他就如同古代的宇宙學家那樣地猜想推測。這不但使他從研究這個世界的自然進程的嚴肅工作上分心──也使他成為宗教啟示的對手,只有宗教啟示才可能是我們真正認識萬物起始的根源,就如同它是我們認識萬有的最終結局的根源一樣。聖巴西略寫道:

我們要檢驗世界的結構,默觀整個宇宙,不是由世界的智慧開始,而是由天主親自向祂的僕人(不用謎語)所作的教導開始。【註七】

  如果我們能足夠地謙卑自己,認識到我們實際上對創世六日的細節知之甚少,那麼,我們就會有一更好的機會來理解我們應如何認識《創世紀》。我們理解《創世紀》的鑰匙是諸聖教父,而非科學或宇宙論的猜測。

 

註 釋

【註一】真福奧斯定,《天主之城》,11.6。在這裏塞拉芬神父引用了這段摘自真福奧斯定的《天主之城》的話──在《天主之城》裏,奧斯定對創世六日的看法並不十分清晰──塞拉芬神父並不知道奧斯定的另一部當時尚未譯成英文的著作《創世紀字義》,在這部著作中,奧斯定對創世六日給出了與教父的共同教導不同的解釋,參閱前面第11頁以及第50頁的註釋。

【註二】不但「基督教進化論者」,連「古老地球/漸近創造論者」也試圖將創世六日與進化論/地質均變論的上億年的時間長度相調和,因此他們也必定為了解釋上述矛盾而曲解《創世紀》的記述。

【註三】塞拉芬神父在自己的筆記中,進一步說:「化石記錄並非『這六天』的記錄,而是在世界被創造之後的已敗壞了的世界的歷史。這六天超越科學觀測與度量,在性質上不同於科學所能度量的現象。(參閱新神學家的論亞當墮落後的新自然律)它們的時間流逝是科學所不能度量的,不能適用於任何科學理論。」
  正如塞拉芬神父所說,由於化石是「已敗壞了的世界」的記錄(痛苦、疾病、暴力、食肉、死亡與腐爛),不但要將它們置於創世六日之後,還要將它們置於人的墮落之後,人的墮落將敗壞帶進了這個世界。參閱本書附錄中的《教父的創世學說》。

【註四】金口聖若望,《創世紀略註》(八篇講道),1.3。

【註五】金口聖若望,《創世紀講道集》,7.3。

【註六】大聖巴西略,《創世六日》,4.2。

【註七】同上,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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