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傳記在靈修生活中的地位

修士司祭 單萌心 著

本文是單神父於2002年3月1日,在塞爾維亞正教美西教區年度集會上所發表的演講。

一、聖人傳記的重要性

  為使我們理解聖人傳記對我們靈修生活的重要性,我相信我們找不到比聖猶斯定•波波維奇給他自己所編撰的《聖人列傳》所作的序言更好、更全面的資料了。作為一位神學家,聖猶斯定並沒有以二分法來看待教會的聖人傳記與神學著作。對他而言,就如對教會而言那樣,神學與聖人傳記形成了一個整體。他稱聖人傳記為「經驗神學」或「應用信理神學」,他以神學的方式來看待聖人傳記,並以神學的方式來撰寫聖人傳記。同樣,他將神學著作看成是對在教會內的恩寵生命的體驗的表述,而非僅是智力的、抽象或論辯的操練。
  聖猶斯定是如何以神學的方式看待聖人傳記的呢?聖猶斯定的整個思想的核心就是神人觀──天主在耶穌基督身上成為人、使人性與天主性結合為一的事實。神人(Theanthropos)的事實是宇宙萬有的主軸:它是我們必須據以看待其它一切事物──無論是教會的本質還是日常生活的諸多問題──的現實。
  因此,當聖猶斯定審視聖人傳記時,他是在神人的亮光下審視的。現實而眞正的生命──在天主內的永恆生命──只有藉著救主的降生、死亡與復活才成為可能,這一生命就是聖人的生命。聖猶斯定將聖人傳記看作承載那唯一的生命──在基督內的生命──的見證。
  聖猶斯定寫道:「基督徒是什麼?基督徒就是承載基督者,為此緣故,他們是永恆生命的承載者與擁有者。……聖人們是最成全的基督徒,因為他們因著對永遠生活的復活的基督的神聖信仰的克修奮鬥,已被最大程度地聖化了。他們的生活是完全的基督的生活;他們的思想是完全的基督的思想;他們的覺知是完全的基督的覺知。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首先是基督的,然後才是他們自己的。……在他們內,沒有什麼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在一切事上都全然是屬於主基督的。」
  聖人們生活在基督內,基督也藉著祂的天主神能──祂的恩寵──住在他們內。基督在哪裏,父和聖神也在哪裏。基督說:「你們住在我內,我也住在你們內。誰愛我,必遵守我的話,我父也必愛他, 我們要到他那裏去,並要在他那裏作我們的住所。」(若15:4;14:23)
  因此,聖猶斯定敢於說,聖人傳記不但是承載著在基督內的生命的見證,甚至可以說,他們是基督在世生命的延續。聖猶斯定說:「聖人傳記就是基督的生命,在每一位聖人身上或多或少地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重復著的生命。更確切地說,主基督的生命正是藉著聖人而延續的,這生命就是降生成人的天主聖言、成了人的神人耶穌基督的生命。」
  這是令人驚奇之事,聖猶斯定說:當我們閱讀聖人傳記時,我們是在閱讀我們的主耶穌基督的生命。這本身就足以使我們確信以聖人傳記充滿我們的靈魂的重要性。
  聖猶斯定還說,聖人傳記是《宗徒大事錄》的延續。他問道:「《宗徒大事錄》是什麼?它們就是基督大事錄,記載諸聖宗徒藉著基督的大能所行的大事,或更好說:基督在他們身上並藉著他們行了這些大事。」「聖人傳記是什麼?它們就是《宗徒大事錄》的某種延續。在它們內,我們可以發現同一福音,同一生命,同一眞理,同一義德,同一愛德,同一信德,同一永恆,同一『自上而來』的大能,同一天主及主。『耶穌基督昨天、今天、直到永遠,常是一樣。』(希13:8)」祂對各個時代的所有人而言,都是一樣的,給所有信祂的人分施同一恩賜,同一屬神的德能。
  有聖猶斯定的這些話在我們面前,我們要問自己,若沒有聖人傳記的見證,是否正教的靈修生活是可能的。我相信,答案必定是「決不可能」。當我們活在基督內,基督活在我們內時,眞正的靈修生活就在這此塵世開始了。聖人傳記給我們見證了基督在此世上的生命並沒有因祂的升天而終止,也沒有因祂宗徒的殉道而終止。他的生命在祂的教會中一直持續到今天,在祂的聖人們身上為人所看見。我們也要在我們自己的靈修生活中進入這一持續不斷的生命。
  最近,我和一位由基督新教皈依的正教司祭交談。他告訴我,當他被接納加入教會時,主禮司祭對他說:「你若不讀聖人傳記,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個眞正的正教徒。」後來,他自己成了一位司祭,他發現教會裏最虔誠的教友就是那些閱讀聖人傳記的教友,在靈修生活中取得長足進步的教友就是那些閱讀聖人傳記的教友。
  正教信仰首先不是在頭腦裏的。它首先是在人心裏的:它為心靈所感受,所相信。藉著聖人傳記,我們使我們的正教心靈得到成長。作為我們修道院的創建者之一的塞拉芬•羅斯神父,不斷強調這一「正教心靈」,特別是在他晚年的著作與演講之中;他常說,聖人傳記是使這一心靈得到成長的方法。

二、如何運用聖人傳記

  我們已明白了聖人傳記的重要性及其意義,現在,讓我們看看在我們的靈修生活中能以對它們加以運用的各種方式:
  首先,我們要把聖人看作我們的榜樣。「你們該效法我,如同我效法了基督一樣。」(格前11:1)聖人們也與聖保祿宗徒一起對我們這樣說。作為基督徒,我們想要在基督的模樣內成長,要使這一模樣在我們內發光。這事已在聖人身上發生了,我們需要經常看看聖人,看看這一發光的模樣:我們必須把它們看成是如何生活的眞正而實際的榜樣。大聖巴西略做了這樣的類比:
  「就如同畫師由模型作畫那樣,他不斷注視他們的模型,在他們自己的畫作中臨摹原始的表述,那些熱切渴望在所有德行裏使自己成全的人也必須注視聖人的生平,如同注視雕像一樣,也就是說,受它們的感動,按它們而行,他們必須藉著效仿修自己的德行。」
  其次,我們必須將聖人看作我們在天上的朋友,把他們看作我們在信仰內的弟兄與姐妹,把他們看作師長。我們閱讀聖人傳記,並不是把他們看作已死去了的人,他們仍然活著。我們是在閱讀某位仍然活著的人的傳記。這就好比,我們正在閱讀某位活著的名人的傳記。當我們閱讀聖人傳記時,我們可能會夢想有一天會與這個人相遇,或者也許我們會夢想給他寫一封信,它確實會寄到他手上,甚至我們會收到他的回復,雖然他十分有名,可能會有成千上萬人給他寫信。閱讀聖人傳記更是如此,因為聖人們都活在天主內,他們並不像我們這樣的受時間與空間的束縛。我們可以馬上在任何時候,在祈禱中向他們說話,甚至就在我們閱讀他們的傳記的時候。除了我們私下向他們祈禱,教會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其它的與他們像朋友一樣交通的方法,教會敬禮他們為我們的師長。我們詠唱他們的頌詞,我們敬禮他們的聖像,我們向他們舉行禮儀,在我們主教的祝福之下,我們甚至可以編撰禮儀經文來敬禮他們。
  當我們每天閱讀聖人傳記的時候,我們會發現我們的心靈漸漸走向他們。他們將成為我們親密的朋友,我們特別向他們祈禱,向他們吐露我們的喜樂與憂傷。就如阿索斯聖山西滿伯多祿修道院現任院長艾彌利亞諾斯所說的:「這些親密的朋友將會在那導向基督的狹窄道路上引領我們,安慰我們。我們有我們的母親、至聖天主之母,有我們的護守天使、主保聖人,以及在我們大量的侍立於羔羊前的聖人(默7:9)中選出的親密好友,作為我們的同伴。當我們因罪惡而跌倒時,他們會使我們再次站立起來;當我們受試探要放棄希望時,他們會提醒我們他們在我們之前為基督所受的苦比我們所受的更多;如今,他擁有無盡的喜樂。因此,在今世崎嶇不平的道路上,這些神聖的同伴會使我們看到復活的亮光。讓我們在聖人傳記中尋找這些親密的朋友吧,讓我們與諸聖一起行走通往基督的道路吧。」
  正如我們所說的,聖猶斯定•波波維奇稱聖人傳記為「應用教義神學」。聖人們就是基督及祂的救贖工程眞實的證明與例證。聖人們改變了人的存有,他們是人們被耶穌基督救贖、淨化、光照、改變並再造的積極證明。
  塞拉芬•羅斯神父曾建議一位初露頭角的正教作家以聖人傳記為「應用教義神學」與「應用倫理學」。塞拉芬神父說,當人撰寫靈修議題的文章時,他不但要抽象地討論這一議題,還要由聖人傳記中給出生活的榜樣來。塞拉芬神父在寫給他的正教作家同伴的信中說:「如果我要給你未來的寫作提出些什麼建議的話,它只會是:要記住聖人傳記。在你寫的文章裏,有一點,引用你所引用的作家──他是一位聖人──的傳記,會使你的文章更有說服力。你引用喀琅斯塔得的聖若望的論『愛』──但是,他不但是本世紀的一位偉大的正教聖人,他也是他所談論的愛的化身,在其它聖人的傳記中很少能找到一人,能像他那樣具有將自我釘在十字架上的絕對之愛以及為他人服務的精神,並像他那樣地為天主所祝福,彰顯了如此眾多的奇跡,只有聖尼各老所行的奇跡能與之相比。」

三、如何運用聖人傳記的一個範例

  現在,我要在此嘗試具體落實塞拉芬神父的建議。說到如何運用聖人傳記,我要給出一位聖人的榜樣,他運用聖人傳記,到了一種令人震驚的地位。他就是塞拉芬神父的導師,祝福我們昆仲會建立的主教──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上海及舊金山總主教。
  1896年,伊望總主教出生在俄國南部的哈爾科夫城,本名米哈伊爾•瑪克西莫維奇。當他還是個孩童的時候,他就收集各種宗教及歷史書籍,他非常喜歡閱讀聖人傳記。作為長子,他對他的四個兄弟、一個妹妹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通過他,他們都知道了聖人的生平。
  當他十一歲時,米哈伊爾被送到波爾塔瓦的軍事學校學習。1914年畢業時,他希望到基輔的神學院學習神學。但是,他的父母堅持要他上哈爾科夫的法律學校,出於對他們的服從,他放棄了自己的願望,開始預備在法律界度過一生。
  正是在他就讀於大學的時期裏,米哈伊爾童年時代所接受的正教教育與人生觀達致了成熟。年青的米哈伊爾發現了成長的核心問題。他發現,特別是在聖人傳記中,包含了深刻的智慧,那些泛泛閱讀聖人傳記的人是無法看到這些智慧的。他認為對聖人傳記的適當理解比任何大學課程都要重要。他的同學注意到,米哈伊爾花在閱讀聖人傳記上的時間,比他參加學術演講的時間更多,儘管他的學習成績也非常優異。人可以說,他是「以大學的水準」一絲不苟地研究正教的聖人:吸收聖人們的世界觀以及他們對生活的定位,研究不同聖人的行事作為、修行苦工及祈禱實踐。他以全心熱愛他們,徹底沉浸在聖人們的精神中──開始像他們一樣地生活。許多年後,在他被祝聖為主教時,他講道中說:「當我學習世俗的學問時,我更加深入地研究學問中的學問,研究屬靈生活。」
  1921年,正當俄國內戰之時,二十四歲的米哈伊爾與全家離開了俄國,前往貝爾格萊德。在那裏,他進了貝爾格萊德大學,1925年,畢業於該校的神學系。一年後,他在塞爾維亞剃度出家,按他自己的遠房親戚托博尔斯克的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的名字,取法名為伊望。就在那一年,他被祝聖為修士司祭。
  修士司祭伊望在塞爾維亞的彼托爾的神學家聖若望神學院任教。彼托爾屬奧赫里德教區管轄,當時奧赫里德教區的正權主教是另一位未來的聖人──聖尼各老•韋利米羅維奇。聖尼各老非常尊重並喜愛年青的修士司祭伊望,在他身上發揮了有益的影響。他不止一次地說:「如果你想看一位活聖人,就到彼托爾去見伊望神父吧。」
  一位彼托爾神學院當時的神學生後來回憶說:「尼各老主教經常造訪神學院,與教師與學生談話。對我們而言,他與伊望神父的見面是不同尋常的。他們彼此對拜之後,就會進行一次不同尋常、熱情而又充滿愛心的交談。有一次,在分手之前,尼各老主教轉身對一小群學生(我也在其中)說了這些話:『孩子們,你們要聽伊望神父的話;他是一位有著人的形像的天主的天使。』我們都相信這是對他所做的正確評價。他的生活就如同天使一般。人可以正確地說,與其說他是屬於下地的,不如說他是屬於上天的。他的溫和謙卑就如同記錄在大修行者與林居者的傳記裏的那樣。」
  的確,在那時,伊望神父顯然是一位與眾不同的人。正是他自己的學生發現了他最大的修行壯舉。他們首先注意到在其他每個人都上牀休息後很久,他仍不睡覺;晚上,他會在宿舍裏巡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把它蓋在睡覺的人身上,在他們身上畫十字聖號。最後,他們發現他幾乎不睡覺,也從不上牀,他只允許自己以令人不適的坐姿睡上一兩個小時,或是俯伏在聖像前的地板上祈禱。多年後,他自己承認,由於發了修道聖願,他從不躺在牀上休息。這樣的修行實踐很少見;但它在正教聖人傳記的傳統裏卻並非不為人所知。在四世紀,天使告訴埃及的大聖巴各默,要他的修士這樣做。
  1934年,伊望神父在貝爾格萊德的俄國教堂裏被祝聖為主教,他被派牧養中國的上海教區。他在上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復教會的合一,與塞爾維亞人、希臘人和烏克蘭人建立起聯繫。他特別關心宗教教育,積極參與慈善活動,特別是在他看到了自己羊群裏的大多數人(來自蘇聯的難民)的貧困生活處境以後。他建立了一所孤兒院,親自從街上,從上海貧民窟的黑暗弄堂裏領來貧困交加的孩子,俄國小孩,中國小孩,還有其他孩童。這所孤兒院一度曾收留了一百多個孩子,前後總計收留過三千五百多人。
  顯然,他的新羊群很快就發伊望總主教是一位偉大的修行者。他修行的核心就是祈禱與守齋。他每天在晚上十一點進食。在大齋期的第一週與最後一週,他什麼也不吃,在大齋期的其它日子與聖誕齋期裏,他只吃祭臺上的供餅。通常,他晚上都在祈禱,當他最終筋疲力盡時,會在黎明時分,俯伏在地上睡上一會。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伊望總主教不但是一位義人與修行者,他還與天主如此親近,以致天主賜予他洞徹萬物的能力【漢譯者註:即能親眼看到很遠的地方所發生的事,能知道他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即俗稱的天眼通、他心通】及顯靈跡的能力。這表明他毫不亞於古時的大聖人。人們不止一次地看到當他祈禱時,為非受造的神化之光所籠罩。
  1949年,共產黨取得政權,伊望總主教被迫帶著他的羊群撤離,包括他的整個孤兒院。他暫時把五千人安置在菲律賓的難民營裏。他則親自前往華盛頓,遊說美國政府接收這些人。真應感謝聖伊望,因為美國人修改了法律,幾乎整個難民營裏的人都來到了新大陸。後來他被任命為西歐總主教,後又調任舊金山總主教,1966年,他在舊金山去世。
  也許在聖伊望主教的生平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在他身上彰顯出如此眾多的不同種類的聖德來。彷彿因著早年對聖人傳記所做的深入專研,他使它們內在於自身之內,使整個正教的聖德領域,按其各種不同的形式,成了他自己所有的一般。他是聖人們眞正的弟子,一個想要追隨他們的腳蹤、因而追隨基督的腳蹤的人。通過像聖人們一樣的生活,他成了他們中的一份。
  讓我們看看在伊望總主教身上所能看到的聖德的種種形式:
  一、他首先是一位生活於古代的修行、修道聖人傳統內的大修行人,就如同大聖瑪加略、大聖巴各默及其他人那樣。
  二、他是一位他心通者,一個能認出並叫出他從未見過的人的名字的人。受天主恩寵的啟迪,他能在人們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前就聽到並回答他們的想法。他也預言未來,包括他自己的死期。他以這樣的方式,活於過去偉大的修道長老的傳統之中,特別是俄國諸如奧普提納長老那樣的明辨長老。
  三、他是聖人傳統中的施捨者,就如同施捨者聖菲拉列特、施捨者聖若望等人那樣。我們已看到了他是如何為孤苦無依的孩子奉獻自己的,為了將孩子從饑餓與不良的環境中解救出來,他親身前往危險的貧民窟與賣淫場所。他不斷幫助貧困的人。他自己所穿的是最便宜的中國織布所做的衣服。他常常赤足行走,有時還將他的鞋給某個窮人穿。
  四、他是一位主教,一位神學家,教會作家及護教者,捍衛教會的聖道,駁斥錯謬邪說,處身於大聖亞大納削、神學家聖額我略及其他人的傳統之中。除了他的眾多已出版了的講道,其中有著豐富的神學內涵,他還為了捍衛在當今時代受到破壞的傳統正教訓導,撰寫了許多寶貴的論著。其中之一就是《正教會對天主之母的敬禮》,這一論著通過與新教和天主教進行對比,論述了正教會對天主之母的訓導,現已譯成了英語。他還寫了一篇詳盡的論著,指出現代的索菲亞學說的謬誤。
  五、他是新大陸的宗徒、聖史及傳教士,處身於聖濟利祿與聖美鐸弟,奧赫里德的聖納鴻及其他人的傳統之中。當他在西歐時,他努力在法國和荷蘭創建當地的正教教會:這些教會由當地土生土長的皈依正教信仰的人士所組成。他明白,正教會是普世的,他說,正教的基督福音必須被傳遍世界。後來,當他來到美國後,除了斯拉夫語的禮儀外,他開始在只舉行斯拉夫語禮儀的主教座堂裏舉行英語禮儀。他還幫助並支持我們新成立的聖革爾曼昆仲會,這是一個獻身於將正教帶到英語世界的教友善會。
  六、他是醫治者與顯靈跡者,處身於都爾的聖瑪爾定、彌肋的聖尼各老及其他人的傳統之中。因著他的祈禱,他治好了幾乎所有無法想像的疾病;在他去世後,他仍持續不斷地行奇跡。
  七、他是一位懷有大愛與自我犧牲的牧者,處身於喀琅斯塔得的聖若望及所有其他的歷代神聖主教與司祭的傳統之中。他的愛如此之大,以致每個人都感到自己是他的「特愛之人」。他對他的羊群洋溢著自我們犧牲的愛,對那些在他羊群之外的人亦然,例如他用「基督復活了」這句話突然醫治好了一位垂死的猶太婦女。
  八、他是一位將自己的人民由俘擄中拯救出來的拯救者,處身於神見者聖梅瑟的傳統之中。正如我們曾看到的,他將五千正教信徒帶出共產中國,來到自由美國。
  九、最後,他在某種程度上是一位聖愚,處身於聖安德肋與其他聖愚的傳統之中。他不能成為完全意義上的聖愚,因為這有損他的主教尊榮。但是,有許多次他的行事方式與此世的標準相反,因而引起一些沒有看出他是一位天主之人的人的指責。例如,有人批評他赤腳舉行禮儀,戴著一頂由他所收養的孤兒用硬紙板折疊而成的主教冠。
  我們在上海及舊金山的聖伊望這位聖人身上看到了九種不同類型的聖德,這是他藉著研讀聖人傳記而學得的九種類型的聖德。
  當代的聖人傳記作家君士坦丁•卡瓦爾諾在談論現代聖人時所說的話能很好地應用在聖伊望身上:「現代的聖人仰慕並效法古代的聖人:他們緊密地跟隨他們的榜樣,仔細學習他們的教導──最為重要的是──他們證實了他們的教導。那些寫作並宣講的現代聖人詳述並印證了古代聖人們的教導,向現代人講述它們。」

四、「記念天主的聖人。」

  我們不應這樣認為:當聖伊望結束了服役生活與貝爾格萊德大學的求學歲月後,就不再深入專研聖人傳記了。恰恰相反:他仍繼續不斷地學習有關聖人的知識,直到他去世。
  聖伊望相信,一個正教基督徒無論在什麼地方,他都有責任去敬禮該民族及當地的聖人,並向他們祈禱。無論聖伊望到哪裏──俄羅斯、塞爾維亞、中國、法國、比利時、荷蘭、意大利、突尼斯、美國──他都要研究當地的正教聖人的傳記。他前往供奉他們聖髑的教堂,舉行敬禮他們的禮儀,也要求那裏的正教司鐸這樣做。到他去世前,他對正教聖人的認識──無論是東方的聖人,還是西方的聖人──似乎是無限的。
  這裏有一個故事,可以說明聖伊望對聖人的愛,他是如何不厭其煩地學習有關他們的知識,並敬禮他們的:
  斯皮利東修士大司祭是聖伊望的一位神子,後來,他在1970年代成為我們修道院的聽告解神父。就如同聖伊望那樣,斯皮利東神父出生在俄羅斯,俄國革命後,他去了塞爾維亞。他在年青時就認識了聖伊望,當時聖伊望還在貝爾格萊德大學讀書。
  當塞爾維亞落入共產黨手中時,斯皮利東神父與許多俄國人住在意大利靠近塞爾維亞邊境的的里雅斯特的一個難民營裏。斯皮利東於1951年被祝聖為司鐸,被委派為的里雅斯特難民營教堂的牧者。
  那時,聖伊望剛被任命為西歐主教,因此,他拜訪了在的里雅斯特難民營的斯皮利東神父與他的羊群。當聖伊望來到斯皮利東神父服務的地方時,他早已得知了有關的里雅斯特的早期西方聖人的事跡──諸如殉道者猶斯都,猶斯提諾頗利斯城就是以這位聖人而得名的;殉道者聖塞爾吉;的里雅斯特的首位主教聖弗魯吉佛。伊望總主教發現他們並沒有敬禮當地聖人的任何舉動,感到非失望,斯皮利東神父後來說,他對先前沒有想到這事而感到非常悔恨。沒有人做過這樣的事:的里雅斯特的聖人大多被遺忘了,是聖伊望在當地恢復了對這些聖人的敬禮。他在的里雅斯特開始其他事務之前,就帶著司鐸領帶與斯皮里東神父來到聖人的聖髑前。他手裏拿著香爐與十字架,下到主教座堂的地下室,按照他所搜集的資料所載,這些聖人就安葬在那裏。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寫著這些聖人的聖頌與集禱頌的纸,詠唱了起來,祈求聖人們為這座城市代禱。之後,他才去聖斯皮利東神父的難民營教堂舉行禮儀。
  斯皮利東神父回憶說,聖伊望這樣做,彷彿無論他什麼地方,這些古代的當地聖人都在那裏。在離開的里雅斯特前,他與當地的羅馬天主教神職人員接觸,由他們那裏獲得准許,好讓在的里雅斯特的正教會能自由地進到這些聖人們的聖髑與聖龕前。之後,他給了斯皮利東神父詳細的指導,告訴他應如何紀念這些聖人,應如何在這些聖人的瞻禮帶著自己的教友前去這些聖人的聖所,敬禮他們,向他們詠唱禮儀,等等。聖伊望說,在未先呼求這些本地聖人之前,不得舉行任何禮儀,若不先在預備祭品時紀念他們,不得舉行彌撒聖祭。
  當聖伊望在西歐時,由許多不同的西歐國家收集了〔西方的〕正教聖人的生平與聖像,這些聖人都生活在拉丁教會裂教之前。由於這些聖人的名字大多數都沒包含在正教的聖人年曆中,聖伊望編輯了一份這些聖人的名單,並附上他們的生平傳記,他將這一名單提交給域外教會的主教公會,為能將它們加入正教年曆。
  身為基督的宗徒,聖伊望在新大陸傳福音時也呼求他所知道的每一位本地聖人從天上幫助他。身為舊金山總主教,他向所有美國的聖人祈求,其中包括土生土長的美國聖人,在加里弗尼亞殉道的阿留申人聖伯多祿。
  伊望總主教特別敬禮阿拉斯加的聖革爾曼,把他當作美國正教福傳的主保。他尋求將革爾曼神父宣聖,在他去世後四年,域外教會於1970年將革爾曼神父宣聖。
  1966年6月28日,聖伊望來到舊金山的正教書店,該店是在他的祝福下,由我們的聖革爾曼昆仲會所創辦。他用聖像祝福了書店與印刷室後,就轉而與弟兄們談論各國的聖人。正如塞拉芬神父後來所回憶的:「他答應給我們一份已宣聖了的羅馬尼亞聖人與帕伊西•韋利奇科夫斯基長老的弟子的名單。他提到他(在法國)編輯了一份天主教裂教前的西方聖人的名單,他已將它提交給主教公會。」
  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特別向在書店裏的弟兄們提及不列顛的首位殉道者聖阿爾班。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聖人的簡傳,以及在英國鄰近倫敦的安葬聖阿爾班的城市的哥特式主教座堂裏的名片信。聖伊望注視著弟兄們的眼睛,看他們是否領會他所說的話。聖阿爾班的名字,就如同大多數西歐的聖人一樣,並未列入正教年曆之中;聖伊望想要讓他們明白,這位聖人也應受到正教徒的敬禮,特別在說英語的國家裏受到正教徒的敬禮。
  這是聖伊望在世時最後一次到書店來,最後一次與我們的昆仲會的弟兄會面。四天後,他就在西雅圖安息主懷。
  就在聖伊望去世後,塞拉芬•羅斯神父在我們昆仲會的年鑑中寫道:「在『伊望主教的遺囑』談話中,我們昆仲會要提供些什麼呢?這似乎清楚地由我們的性質以及伊望•瑪克西莫維奇總主教給我們的教導所指出。特別在他最後一次來訪我們時,除了聖人──羅馬尼亞的、英國的、法國、俄國的 ──,他什麼也沒說。因此,我們的責任豈不就是盡可能緊密地效法伊望主教,『記念天主的聖人』嗎?即,認識他們的生平,不斷閱讀聖人傳記以滋養我們的屬靈生活,講述聖人傳記,出版聖人傳記,以此使他們為人所知──也通過向聖人們祈禱。」
  這就是聖伊望親自給我們昆仲會的遺囑,我相信也是給所有正教基督徒的遺囑:記念天主的聖人。
  聖伊望親自寫下了有關聖人的優美言辭。這些話語很好地表達了他視之為聖德的本質,也是他自己生活的藍圖。聖伊望寫道:「聖德不只是義人藉以堪當在天主的國裏享受福樂的義德,它更是義德的高峰,義人充滿了天主的恩寵,以致它從他們身上湧流到那些與他們相聯的人身上。他們享有巨大的福樂;這由對天主光榮的親身經驗而發出。他們也充滿了對世人的愛,這愛發自天主的愛,他們回應世人的需求,對於世人的祈求,他們也是世人在天主前的代禱者與保衛者。」

五、成聖的召叫

  在按聖伊望的遺囑記念天主的聖人的時候,我們必須不斷記得,就如同他那樣,我們每個人都蒙召成為聖人。
  聖猶斯定•波波維奇說,聖人是最成全的基督徒,他們最高程度地被聖化。聖伊望•瑪克西莫維奇說,聖人就是那些在自己身上彰顯出義德的高峰,充滿了天主的恩寵,以致這恩寵傾流到他們周圍的人身上。聖猶斯定與聖伊望所說的是同一件事。聖人就是已神化了的人,他們為恩寵──天主的非受造恩寵──所充滿,他們在教會內活出了基督的神人(Divine-human)生活。
  每個正教基督徒都在某種程度上有份於這種神人生活。聖猶斯定•波波維奇寫道:「基督的生活歷世歷代都在持續著;每個基督徒都與基督有著同一個身體,他是基督徒,因為他活出了基督這一奧體的神人生活,就如是這奧體的一個有機細胞一樣。
  「按照福音而活出的生活,神聖的生活,屬神的生活,這是基督徒本性而正常的生活。因為基督徒按他們所受的召叫而言,是神聖的。」在靈魂與肉體內完全成為神聖的,這就是我們的召叫。這並非一個奇跡,而是信仰的標準與法則。「基督徒屬靈地使自己,因著那聖者──主基督的恩寵,靠著信德的幫助而結合在一起,他們親身由祂領受了能引領我們度神聖生活的神聖德能。」
  作為基督徒,我們的責任就是越來越達致這一神人生活,越來越深地進入其中,越來越肖似基督,越來越多地充滿祂的恩寵。也許我們從來不會達致像里西亞的彌辣地方的聖尼各老、塞爾維亞的聖撒巴、薩羅夫的聖塞拉芬、潘塔頗利斯的聖奈克塔里或上海的聖伊望那樣的恩寵,但我們卻蒙召成長至如此恩寵滿溢的程度。
  如果我們在屬靈生活上更向前進,我們不會是獨單一人:即使是最偉大的聖人也要更上一層樓。君士坦丁•卡瓦爾諾斯(Constantine Cavarnos)解釋說:「聖化有不同的程度。在今生,即使是在神化的狀態中,人所達致的聖化或成全仍未達到圓滿。就如天梯聖若望在《天梯論》中所說的,那是一種『未完成的成全』。」
  並且,屬靈的成全與聖德甚至在來世也不會達致成就;它在來生不斷地成長。新神學家西默盎──他本人就是一個神化了的人──論到它時,這樣寫道:「由從上而來的清晰啟示,聖人們都知道,事實上他們的成全是無止境的,他們在榮耀中的前進將是永恆的,他們會不斷地在屬神的光輝中增長,他們的這一過程永遠不會停止。」

六、克服懷疑與沮喪

  天主的聖人──殉道者與修行者、顯靈跡者與宗徒──的確都成就了我們在他們的傳記中所讀到的豐功偉業。如果對這些記述的真實性心存懷疑,那麼,我們就應使自己熟悉生活在接近我們自己生活時代的聖人傳記──諸如上海的聖伊望那樣的聖人──好能因為看到在我們自己的時代因基督的大能在聖人身上所能發生的一切,使我們能相信藉同樣的大能在遙遠的古代,這些事情也會發生。聖山的聖尼苛德摩在他所寫的《新殉道錄》的序言中,連同教會的新殉道者一起討論了這些:「早期聖人所生活的古老時代,從那時到如今間隔了許多時間,如果不是不信的話,也至少會引起一些人的懷疑與猶豫。亦即,我們可能會感到驚奇,何以生性軟弱而膽怯的人竟然能夠忍受如此眾多的可怕刑罰的折磨。但是,這些基督的新殉道者英勇地在近代世界的舞台上表演,他們從基督徒的心裏除去了一切懷疑與猶豫,在他們身上栽植或更新了對古代殉道的毫不猶豫的信仰。就如同新的食糧一樣堅固了所有因饑餓而軟弱的人,就如同新雨一樣,使因乾旱而頻死的樹木再次茂盛起來,因此,這些新殉道者堅固了軟弱枯痿者,並使他們更新,使今日基督徒堅信古老的信仰。」
  聖尼苛德摩論及新殉道者向當代正教基督徒所說的這些,當然也能被應用在所有其他的現代聖人身上:主教、傳教士、修士等。
  即使我們毫不懷疑聖人傳記的真實性,我們仍可能遇到其它的絆腳石:我們會因他們的修行偉績與他們超越我們的信德而感到沮喪。如果我們曾經驗到這種沮喪,我們必須為使我們更加謙卑而祈禱。聖山的西滿伯多祿修道院的艾彌利亞修士大司祭說:「閱讀聖人的豐功偉績只會令依賴自己力量的驕傲者感到沮喪。對謙卑者而言,它卻提供了看到他們自己軟弱的機會,使他為自己的不足而哀哭,並祈求天主的助祐。」
  天梯聖若望告訴我們:「若人聽到聖人們的超性德行,就對自己感到失望,這樣的人是不理智的。相反,聖人們教導了你們下面這兩件事:要末他們激勵你們效法他們的神聖勇氣,要末他們以極其神聖的謙卑引導你們深深地輕看自己,意識到自己固有的軟弱。」
  當我們研讀聖人傳記時,必須以謙卑做為我們的守衛。我們需要冷靜地將我們所讀到的應用於我們自己的狀況與境遇之中,我們要意識到我們自己軟弱,不要過份高估自己,不要夢想完成超越於我們的修行業績。正如塞拉芬•羅斯神父所說的,我們必須一步一步地度靈性生活,在成聖上不要指望一蹴而就。
  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不應為自己尋找藉口,彷彿我們與聖人在某種程度上為某種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所阻隔。聖人們是我們的同伴,他們也是正教基督徒。聖人們曾生活過,如今他們仍然活著,我們在教會裏所活出的也是同一生命。他們就像我們一樣也曾是罪人,但是,他們卻結出了悔改的果實,為基督所轉變。他們比我們更成全,但我們卻被稱作尋求他們的「未完成的成全」的人,因為天主賜我們力量。
  但願聖猶斯定•波波維奇成為我們的引導,使我們理解聖人傳記的神學意義。但願聖伊望•瑪克斯莫維奇成為我們的典範,使我們知道如何在我們自己的屬靈生活中利用聖人傳記。聖人們被稱作屬靈天空中的星辰。但願我們因著記念天主的聖人,也開始在那一天空中放射光芒。現在,我們要以諸聖為我們的朋友與導師,但願我們因此而以他們為我們在永無止境的光明國度中的天上夥伴。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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